第10章 金鳞卸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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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立于帐前高台,目光扫过校场数千双眼睛,声音如同滚雷,炸响在每一个士卒耳边:

“金鳞卫!只有一种魂!”

“听令——!”

他声嘶力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

“卸——甲——!”

“卸甲!”

“卸甲!”

中枢系的将领们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校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朔风卷过旌旗的猎猎声。

一秒…两秒…

终于,一个站在前排的老兵,颤抖着,解开了自己胸甲的皮扣。“哐当”一声,沉重的寒衣软胄掉落在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数千幽州悍卒,在秦陌的威压和“谋反”铁证的震慑下,终于低下了桀骜的头颅,卸下了象征抵抗的甲胄!

罗成被拖出大帐,面如死灰。等待他的,将是朱雀察院最严酷的审讯和最严厉的惩处。

当夜,黑风寨火光冲天。秦陌亲率金鳞卫最精锐的“陌刀营”,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山寨。劫掠军械、屠戮信使的赵猛及其三百死党,除少数被擒,余者尽数伏诛!染血的鳞纹陌刀和强弓劲弩被悉数夺回。

三日后,蓟城西郊,军功田授田仪式。

这里原本是罗家的部分私田和一片无主荒地,依新制被收归国有,划为“军功田”。土地刚刚平整过,散发着新翻泥土的湿润气息。

高台之下,肃立着数千名参与了平定黑风寨之乱或在日常戍边中累积功勋的金鳞卫士卒。他们已重新披甲,但眼神中已无三日前的桀骜,多了几分敬畏与期盼。

一名玄武阁的吏员,手持厚厚的名册和地契,高声宣读着第一批获得“军功赎田”资格的士卒名单及所授田亩位置、大小。

“…骁骑营校尉王振,阵斩敌酋三级,授永业田二十亩!位置:丙字区,东七垄!”

“…陌刀营什长李铁柱,黑风寨之战先登,授永业田十五亩!位置:丁字区,南三垄!”

“…戍边老卒周大牛,累积军功,授永业田十亩!位置:戊字区,西头第一垄!”

被念到名字的士卒,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中,激动地出列,从玄武阁吏员手中接过那张盖着四象纹官印、象征着真正属于自己土地的田契。有人忍不住当场亲吻那粗糙的桑皮纸,有人则紧紧攥着,热泪盈眶。

当念到一个名字时,台下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原窦建德部降卒,现金鳞卫戍边卒——孙老栓!累积军功,授永业田八亩!位置:己字区,北五垄!”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布满刀疤和风霜痕迹的老兵,颤巍巍地从队伍后排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太合身的、半旧的寒衣软胄,走路还有些跛。他显然没料到会有自己的名字,浑浊的老眼茫然地望向高台。

玄武阁吏员将田契递到他面前。孙老栓伸出粗糙的手,颤抖着,却不敢去接。他抬起头,看着高台上的年轻都督,又看了看手中这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秦陌的目光落在这个老兵身上。他认出了这身旧甲,那是整编窦建德降卒时分发的。

孙老栓终于鼓足了勇气,他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高台,对着秦陌,也对着这片即将属于他的土地,发出了嘶哑却无比清晰的呐喊,喊声中带着浓重的乡音,更带着压抑了半生的悲怆与感激:

“将军!俺…俺孙老栓!原先是窦王…啊不,是窦建德帐下一个小卒!刀头舔血,浑浑噩噩大半辈子!没给爹娘挣下片瓦,没给娃儿留下寸土!临了临了,骨头都快埋进土里了…” 他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砸在脚下的新泥里。

“…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有块自己的地!能传给俺那没爹的孙儿!让他…让他不用再像俺一样,给人当刀使,当狗杀!”

他猛地跪下,不顾地上的泥泞,将那卷田契死死按在心口,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泣不成声:

“寒衣…寒衣没负俺!没负俺这个…前朝的降卒啊——!”

秦陌看着台下跪在泥泞中痛哭的老兵,缓缓举起右臂,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田野:

“金鳞卫将士,听令!”

“凡我袍泽,无论前尘!有功必赏,有田可依!”

“此田,乃尔等用血汗功勋所赎!乃朝廷信诺!乃寒衣军魂所系!”

“拿起你们的陌刀,守好你们的田!守好你们身后的——家!”

“诺——!”

数千将士,无论出身,无论新老,齐声应诺!声浪如同雷霆,滚过新翻的田野,直冲云霄!

孙老栓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紧紧攥着田契,佝偻着腰,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标注着“己字区,北五垄”的土地。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湿润的、带着青草根茎的泥土,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泥土的腥气混着青草的微涩,涌入他衰老的肺腑。

他布满皱纹和老茧的脸上,泪水混着泥土,却绽开了一个近乎孩童般纯粹的笑容。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能埋…能埋进自家田里…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