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双生花里藏抉择 一念之间定甘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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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树的黑白花瓣开得越来越盛，竟引来两种截然不同的蝶——白蝶翅上带着仙纹，只采白色花瓣，飞过之处，草木都透着清甜；黑蝶翅上缠着魔纹，专落黑色花瓣，掠过之地，石头都泛着涩味。这两种蝶从不相碰，却在《三界味经》的书页上留下相同的磷粉，拼出句话：「择味即择心」。

阿木将黑色经卷的灰烬埋进无名树下，灰烬与融灵种的根须缠在一起，竟长出株并蒂莲，左朵是凡世的红莲，右朵是魔界的黑莲。红莲的花蕊里浮着颗米粒，是当年张婶婆婆掺观音土的杂粮饼里的；黑莲的莲蓬中嵌着块碎瓷，是阿木家被烧毁的米糕蒸笼残片。

「这是『抉择莲』，」文曲星抚摸着莲瓣，「红莲问你能否记住甜里的苦，黑莲问你敢不敢在苦里种甜。」话音刚落，莲茎突然拉长，缠上了文渊阁的玉架，《三界味经》与《灭界味典》的残页被卷到一起，在莲蕊中融成团混沌的光，分不清是正是邪。

凡世的学堂里，孩童们拓印经卷时，朱砂突然在纸上分成两色——红色画出团圆锅，黑色画出断味蛊。有个孩子抓起红色朱砂往黑色图案上涂，却发现两种颜色混在一起，变成了温暖的橙，像灶膛里的火。「老师说，恨是冷的，暖是热的，烧一烧就融了，」孩子举着画笑，橙红色的墨痕在纸上晕开，竟长出朵小小的无名花。

小丫的女儿调的忘年浆开始分层，上层清如天宫的云，下层浊如魔界的泥。她试着往浆里加了片无名树的黑白花瓣，浑浊的下层突然泛起金光，清浊交融后，酿出的浆竟能让人同时看见两段记忆：阿木爹在火里护米糕的决绝，与当年仙官偷偷在云阶种花的愧疚；张婶婆婆分饼时的隐忍，与她藏草药时的温柔。

「原来味道从不是非黑即白，」她给每位来尝浆的人都倒了半碗，「就像这浆，清里有浊，浊里有清，全看你愿不愿意搅一搅。」有个喝浆的魔界老者突然哭了，他想起年轻时杀过凡世的农夫，可此刻竟也想起，那农夫临死前，还把怀里的干粮塞给了他饥饿的孩子。

老铁匠的传味坊来了位神秘的客人，戴着斗笠，遮住了脸，只露出双布满伤疤的手。他要了碗最普通的小米粥，却从袖中取出个小陶罐，往粥里撒了点灰黑色的粉末——正是当年断味蛊的残骸。众人惊呼时，粥却没有变毒，反而冒出股浓郁的麦香，陶罐底刻着行字：「当年炼蛊的火，如今煮粥的柴，本是同根。」

客人摘下雨笠，竟是当年炼断味蛊的凡世巫师的后人。「先祖临终前说，他炼蛊时用的柴，取自共生圃的老槐树，」他指着窗外的无名树，「如今这树的根，也扎在那片土里。恨与爱，本就长在同块地上，全看你浇的是泪还是血。」

无名树的青铜铃与雪璃的冰魄铃彻底共鸣，铃音里多出种新的调子，像无数人在同时说两句话：「我恨过」「我爱过」。这调子传到共生圃，让那些枯萎的合欢瓜重新发芽，新抽的藤上，既有凡世的须，也有魔界的刺，却缠得更紧了；传到南坡村，让老槐树的树洞里长出新的菌菇，一半是凡世的平菇，一半是魔界的灵菇，炖在一起竟格外鲜美。

林七劈开那口补满补丁的铁锅，发现锅心藏着块小小的玉，玉上刻着初代味宗的手记：「我写正典，是怕后人忘了暖；我留邪典，是怕后人忘了痛。暖过了头是盲，痛过了头是狂，唯有记着痛里的暖，暖里的痛，才算真的活过。」

阿木将玉埋进抉择莲的根下，莲瓣突然同时凋零，结出颗双色的莲子，一半红一半黑。他把莲子递给那个魔界老者，老者咬开莲子，苦得皱紧眉头，可咽下去后，舌尖竟泛起甜，像当年那个凡世农夫塞给他的干粮味。

「原来苦和甜，本就长在同一颗子里，」老者抹了把泪，「就像我和他，本可以不是仇敌。」

入夜后，无名树的黑白花瓣开始飘落，落在谁的手心，就化作谁最难忘的味道——苦的甜，甜的苦，恨里的暖，暖里的痛。林七接住片落在掌心的花瓣，花瓣化作当年那碗糠麸糊的味道，粗糙里藏着活下去的韧；姜瑶光接住的花瓣，化作星盘碎裂时的光粒味，冰冷中裹着重建的勇。

风穿过文渊阁，吹得《三界味经》哗哗作响，经卷的最后一页，自动浮现出行新字，是所有触摸过它的人共同写的：「烟火气从不是要消弭伤痕，是要让伤痕里长出新的甜；传承从不是要忘记仇恨，是要带着仇恨，依然愿意给陌生人递块热饼。」

窗外的双生蝶第一次并肩飞过，白蝶的磷粉与黑蝶的磷粉在空中交融，化作片温暖的橙光，像无数个正在愈合的伤口，又像无数颗正在跳动的心，在三界的夜空里，拼出永不熄灭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