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证据链成,直指中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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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血腥与绝望的气息尚未散去,便被一股更沉重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取代。
李牧那声泣血的“太迟了”仍在殿梁间回荡,如同丧钟余音。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灰隼怀中那个雕刻着鸾凤和鸣的紫檀木盒,又缓缓移向龙榻上那具冰冷无声的躯体。巨大的荒谬感与撕心裂肺的悲愤在他胸膛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碾碎。希望在最绝望的时刻姗姗来迟,带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更深沉的、足以将人溺毙的深渊。
灰隼和寒鸦僵立在门口,如同两尊被冰封的石像。灰隼抱着木盒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剧烈地颤抖着,那象征救赎的木盒此刻重逾千斤,几乎要脱手坠地。寒鸦七窍渗出的血迹已半干,眼神涣散,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两人看着龙榻,看着地上的无头尸骸与滚落的贵妃头颅,看着殿内凝固的绝望,一股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陛…陛下…”灰隼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他历经千辛万苦,闯过符阵火海,带回了生的希望,面对的却是帝星陨落的冰冷现实。这巨大的落差,足以摧毁任何人的信念。
殿内死寂。唯有李牧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婉贵妃头颅断颈处血液滴落在地毯上的轻微“嗒…嗒…”声,清晰得刺耳。
“解药…”李牧猛地向前一步,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灰隼,声音如同砂石摩擦,蕴含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拿过来!”
灰隼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将木盒护得更紧。
“将军!”影卫统领上前一步,声音沉痛却带着一丝理智的挣扎,“陛下…陛下已然…这解药…”
“拿过来!”李牧猛地咆哮,声浪震得殿内烛火一阵摇曳。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任何阻碍都可能引发他彻底的疯狂。“本将要看看!看看这迟来的‘希望’!看看这害死陛下的‘罪证’!”
灰隼被李牧那择人而噬的目光所慑,又看了一眼龙榻上再无声息的皇帝,最终,沉重地、一步步走上前,将紫檀木盒放在了龙榻边的矮几上。那动作,如同放下千斤重担,又像放下自己破碎的信念。
李牧一把掀开盒盖!动作粗暴,带着毁灭一切的戾气。
盒内,明黄的丝绸上,静静躺着两样东西:
1. 一个拇指大小、通体紫檀木雕成的微型药瓶,瓶塞用某种蜡状物密封得严严实实,散发着淡淡的、奇异的药香。
2. 一卷颜色发黄、边缘磨损严重的古老帛书,被一根细细的金线束着。
李牧的目光首先死死锁定了那个小药瓶。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起,却又在触碰到瓶身冰冷木质的瞬间猛地缩回,仿佛那东西会烫伤他。迟了!一切都迟了!这小小的瓶子,本该是救命的甘霖,如今却成了最残酷的讽刺!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那卷帛书。这是唯一可能揭开真相、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他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一把抓起帛书,粗暴地扯断了那根金线!
帛书展开,材质坚韧,触手冰凉。上面并非想象中婉贵妃的自述或雍王的密令,而是一张绘制得极其精细复杂的……**丹方**!
墨迹古旧,笔锋遒劲,显然年代久远。开篇几个大字,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李牧的眼中:
**《醉梦牵机·引毒篇》**
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药材名称、分量配比、炼制手法、以及…**引毒之法**!
其中,一行用特殊朱砂标注的小字,刺目无比:
**“引毒之引,需以‘冷梅香’为媒,辅以‘千机引’催发,可令牵机之毒瞬息入骨,直透神魂,神仙难救。”**
轰!
李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帛书,赫然是“醉梦牵机”之毒最核心的引毒法门!而上面明确记载的引毒媒介——“冷梅香”,正是沈云昭身上特有的熏香!婉贵妃正是利用这一点,将致命的“千机引”混入冷梅香中,最终引发了皇帝体内的剧毒!
“妖妇!!”李牧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烙铁,死死钉在地上婉贵妃那死不瞑目的头颅上!证据!这是铁证!证明这毒妇处心积虑,利用沈云昭,毒杀了皇帝!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李牧的理智在极致的愤怒中挣扎。一个深宫妇人,如何能获得“醉梦牵机”这种早已失传的宫廷禁药?如何能精准把握皇帝的身体状况和沈云昭的行踪?她的背后,必然站着那个真正的元凶巨恶!
李牧的手指几乎要抠进帛书之中,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扫描般在古旧的帛书上飞速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墨点,任何一处细微的痕迹!
帛书的材质特殊,是前朝宫廷御用的“冰蚕云纹帛”,水火不侵,刀剑难伤。其上除了丹方内容,在不起眼的边角处,还有一些看似随意的、用于记录药材损耗或日期的潦草小字。这些小字墨色较新,与丹方本身的古旧墨迹形成鲜明对比。
李牧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帛书右下角一处极其不起眼的空白处。那里,有一行细若蚊蚋、几乎与帛书纹理融为一体的蝇头小字,用一种特殊的、带着宫廷印记的暗语书写:
**“癸卯年冬,甲字库取‘蚀心草’三株,‘九阴藤’七寸,‘血枯花’蕊粉五钱……由‘凤藻’转呈‘坤宁’验讫。”**
“癸卯年冬…甲字库…凤藻…坤宁…”李牧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如同被巨锤狠狠撞击!
癸卯年,正是去年!甲字库,乃宫中存放珍稀药材的秘库,由内务府直接管辖,守卫森严!取出的“蚀心草”、“九阴藤”、“血枯花”…赫然都是炼制“醉梦牵机”所需的关键、且极其阴毒的辅药!
“由‘凤藻’转呈‘坤宁’验讫”!
凤藻宫!婉贵妃的寝宫!
坤宁宫!皇后娘娘的后宫!
这行记录,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笼罩在李牧心头的重重迷雾!婉贵妃从甲字库取走了炼制“醉梦牵机”的关键辅药,然后转交给了坤宁宫!最后由坤宁宫“验讫”!
验讫!是查验无误,签收确认的意思!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后娘娘,不仅知情,更是直接参与了这些剧毒药材的流转!她,才是最终接收并确认这些剧毒材料的人!
婉贵妃,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执行者!坤宁宫那位,才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主使!是她,在暗中调配资源,支持着雍王的毒计!
“坤宁宫…皇后!”李牧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寒意和无边的杀意!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淬了血的利刃,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直视那位于后宫权力巅峰的女人!
“将军?”影卫统领察觉到李牧身上陡然爆发的、比之前斩杀婉贵妃时更加冰冷恐怖的杀意,心头剧震。他目光扫过李牧手中紧握的帛书,虽然不明其详,但那“坤宁”二字,足以让他联想到最可怕的可能!
“证据…”李牧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的寒风,他将帛书猛地合拢,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这就是证据!指向中宫的铁证!”
他目光扫过地上婉贵妃的头颅,一个念头闪过。他指着那头颅,对影卫统领厉声道:“将此妖妇的头颅,与这帛书,一同妥善封存!这是指认幕后主使的关键物证!”
“是!”影卫统领心神一凛,立刻明白事态已上升到无法想象的高度。他沉声应命,示意手下立刻处理。
李牧的目光又转向紫檀木盒中的那个小药瓶。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瓶拿起,入手微沉,密封完好。瓶身之上,除了木质本身的纹理,在底部,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徽记——一个用金丝镶嵌的、展翅欲飞的凤凰轮廓!
凤凰!这绝非婉贵妃一个妃子所能使用的纹饰!这是皇后、太后才能使用的至尊象征!这瓶所谓的“解药”,竟然是从坤宁宫流出来的!
解药?真的是解药吗?在这充满阴谋诡计的深宫之中,来自坤宁宫的东西,谁敢保证不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李牧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他将药瓶同样小心翼翼地收起。这瓶药,同样是指向坤宁宫的重要一环!
帛书、药瓶、婉贵妃的口供(虽然她已死,但其生前心腹或可追查)、以及指向坤宁宫的药材流转记录…一条清晰的证据链,已然在握!
“灰隼!寒鸦!”李牧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向门口两个如同从血火中挣扎而出的身影。
灰隼和寒鸦强撑着挺直脊背:“末将在!”
“你二人,立刻将此帛书、药瓶、以及婉贵妃的头颅,交由内务府总管王公公秘密封存!除陛下…除本将与王公公外,任何人不得接触!违令者,斩!”李牧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军令。王公公是皇帝为数不多绝对信任的老奴,此刻皇帝驾崩,唯有他能暂时稳住内务府。
“遵命!”灰隼和寒鸦肃然领命。虽然皇帝已逝,但李牧此刻展现出的决断与威势,让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这是为陛下雪恨的最后希望!
“影卫统领!”李牧的目光转向身侧。
“属下在!”
“你立刻带人,持本将军令牌,秘密控制甲字库所有当值人员及近三月出入记录!尤其是癸卯年冬的所有记录!任何人不得擅动!违令者,就地格杀!”李牧将自己的将军令牌重重拍在对方手中。甲字库的记录,是证明帛书所载真实性的关键佐证!
“得令!”影卫统领接过令牌,感受到那冰冷的金属上传递的沉重与杀伐,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点齐人手,如幽灵般消失在殿外。
李牧做完这一切,胸中翻腾的杀意与悲愤并未平息,反而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火山岩浆。他最后看了一眼龙榻上那具冰冷的、再也不会对他发号施令的躯体,一股巨大的悲怆再次涌上心头,几乎将他淹没。
陛下…您在天之灵,且看末将,如何为您…肃清宫闱,诛杀国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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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闭上赤红的双眼,再睁开时,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决绝。他大步走向殿门,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死寂的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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