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烬谋弈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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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一群废物！”沈重嘶声咆哮，声音因伤势而嘶哑变形，“给本王顶住！放箭！放滚油！砸死他们！冯异！你的人呢？！城外大营的援兵呢？！”他猛地抓住旁边一名将领的衣甲，手指因用力而颤抖。
“王…王上！宫门千斤闸已落，暂时无虞！冯将军正指挥各部死守城墙各处！城外…城外大营的传令兵刚刚回报，他们…他们在入城途中遭遇小股叛军余孽袭扰，耽搁了些时辰，马上…马上就到！”将领的声音带着恐惧。
“袭扰？废物！都是废物！”沈重一把推开将领，胸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扶住冰冷的墙垛，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石缝中。李牧！又是李牧！这个本该粉身碎骨的家伙，怎么就像阴魂不散的恶鬼！还有那该死的玄铁！还有那不知所踪的玉佩！
就在他心神激荡、怒急攻心的瞬间——
“咻——！！！”
一道凄厉到刺破耳膜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宫墙下方、一片混乱的尸骸堆中响起！
那并非寻常的箭矢破空之声，而是某种高速旋转、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螺旋状灰白气旋的乌光，如同从九幽地狱射出的夺命之矛，以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撕裂了混乱的战场，无视了沿途阻挡的士兵和尸体，精准无比地射向宫墙上沈重暴露在雉堞外的头颅！
太快！太狠！太刁钻！
时机更是妙到毫巅！正是沈重因伤势和愤怒而心神失守、护卫注意力被下方惨烈厮杀吸引的千分之一瞬！
“王上小心——！！！”一直护卫在沈重身侧、如铁塔般屹立的玄甲卫统领目眦欲裂，爆发出惊天怒吼！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旁一名亲卫狠狠推向沈重身前！
“噗嗤！”
利器穿透血肉骨骼的闷响！
那一道夺命乌光，狠狠贯入了被推过来的亲卫胸膛！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亲卫的身体向后猛撞，重重砸在猝不及防的沈重身上！
“呃啊！”沈重被撞得踉跄后退，胸口的伤势被猛烈牵扯，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狼狈地跌倒在地，金盔滚落，长发披散，沾满了尘土和血污。
而被乌光贯穿的亲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体瞬间僵硬，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一股阴寒死寂的气息从他伤口处弥漫开来！他瞪大的眼睛中，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直挺挺地倒在沈重身旁，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宫墙上一片死寂！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玄甲卫将领，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刺杀！
又是刺杀！
目标，依旧是摄政王！
这一次，不再是玄铁那神鬼莫测的空间突袭，而是隐藏在混乱战场中的夺命冷箭！那箭上蕴含的阴毒死气，与玄铁的手段何其相似！是玄铁的同伙？还是…那个神秘的“幽泉府”？！
“刺客！有刺客！在下面！给本王找出来！碎尸万段！！！”沈重挣扎着被亲卫扶起，状若疯魔，指着下方混乱的战场嘶声咆哮，声音因恐惧和暴怒而完全扭曲变形！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接二连三的刺杀，如同无形的绞索，正一点点勒紧他的脖颈！
宫墙下，李牧也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快意。他手中断槊猛地向前一指，声音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沈重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连刺客都欲除之而后快！众将士！随我杀！破开宫门！诛杀国贼——！！！”
“杀——！！！”
残兵们的士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和沈重的狼狈彻底点燃！如同被注入最后一股狂暴力量的洪流，更加疯狂地撞向那摇摇欲坠的宫门！
承天门前，血火滔天，杀意沸腾！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悄然收紧。
* * *
听雨轩小院。
夜风带着远方浓烈的血腥与硝烟气息，吹拂着院中的几竿翠竹，沙沙作响。
萧烬并未回到书房，而是依旧静立于院中。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在指间缓缓摩挲。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清晰地映照着承天门前那场惨烈的攻防，映照着沈重被刺杀的狼狈惊惶，映照着北宫冷泉殿外“影子先生”发现“幽泉令”时的震骇，也映照着“云岫别院”深处，寒玉床上被九转蕴灵阵守护着的、眉心暗痕死寂的沈云昭。
玄铁出手了。
不是亲自现身，而是借混乱战场，以一枚蕴含“泉噬”死气的冷箭，再次给予沈重致命的心灵重击。其目的，绝非仅仅是刺杀，而是彻底引爆沈重内心的恐惧，将他逼向疯狂的边缘，让宫城守卫陷入更大的混乱。
“幽泉令”已成功抛出。这枚来自萧烬秘库、足以将水搅得更浑的棋子，精准地落入了“影子先生”的手中。它将引导雍王集团的视线，从单纯的权力倾轧，引向那更为古老、神秘且令人恐惧的“幽泉府”传说。恐惧，会让人失去理智，也会让原本稳固的联盟产生无法弥合的裂痕。
李牧的残兵，如同最后的柴薪，在宫门前疯狂燃烧，吸引着雍王最后的精锐力量。他们的血，他们的命，正在为萧烬的布局铺路。
而沈云昭…这个被“泉噬”侵蚀的少女，体内那缕属于他的本源灵力，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种子。在“寒玉静室”与“九转蕴灵阵”的温养下，在“泉噬”之力的压迫下，这颗种子会发生何种异变？是彻底湮灭，还是…涅盘重生？这未知的变数，同样是他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萧烬缓缓抬起手，将那枚摩挲得温热的黑玉棋子，轻轻按在院中石桌上无形的棋盘中央。指尖落下的瞬间，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丝线以这枚棋子为中心，向着帝都的各个角落辐射开去，连接着宫城的血火，北宫的阴霾，别院的静谧，以及那隐藏在更深黑暗中的玄铁身影。
“棋至中盘，落子无悔。”他轻声自语，声音温润依旧，却带着一种掌控命运的冰冷力量，“玄铁，你想借力打力，乱中取利？那便看看，谁能将这乱局，真正化为己用。”
“沈重…你的恐惧，才刚刚开始。”
“李牧…你的血，不会白流。”
“至于你…”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云岫别院”的方向，落在了那张苍白灰败却依旧难掩绝色的容颜上，“…是沉沦于‘泉噬’之渊，还是挣脱死局，成为破局之刃？本座…拭目以待。”
夜风更疾，卷起院中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飞向被血色火光映红的夜空。萧烬负手而立，靛青色的身影在摇曳的竹影下，如同一座静观风云、执掌乾坤的孤峰。烬谋已布，弈局在天。这帝都的血夜，不过是他掌中棋盘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