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残诏烬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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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之内,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
沈琰悬浮着,被那温润而坚韧的法则锁链贯穿灵魂、锚定在濒临崩塌的芷兰殿门上。灰瞳空洞,再无半点神采,仿佛灵魂已随母亲最后消散的光影一同寂灭。覆盖全身的惨白裂痕,如同干涸大地的龟裂,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躯壳的油尽灯枯。唯有那道连接灰瞳与殿门的锁链,闪烁着温润白芒与细碎金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流动的光,也是永恒的枷锁。
沉渊意志的咆哮被彻底隔绝,如同被投入了无光的深海囚牢,只剩下不甘的、沉闷的撞击,在灵魂深渊的彼岸徒劳回响。那黑暗奇点被锁链贯穿、缠绕、冻结,再无法汲取分毫力量,也再无法蛊惑分毫心神。
然而,这死寂并非解脱,而是更深沉的绝望碾成的齑粉。娘亲……那最后一眼的不舍与嘱托,那温婉笑容被金红流焰吞没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烙印在意识的废墟上。牺牲?守护?多么崇高的字眼!换来的,却是将她最后的存在锻造成了锁住亲生骨肉的链!她选择了王朝,选择了封印,选择了……将他献祭给这永恒的囚笼!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从沈琰破碎的喉咙里挤出。不是来自躯壳的痛楚,那痛楚早已麻木。是灵魂被那温暖的锁链灼烧的剧痛,是真相带来的、比沉渊侵蚀更深邃的冰冷和背叛感。灰瞳之中,死水般的空洞下,一丝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无尽毁灭与自毁倾向的暗红,如同深渊底部涌出的毒血,开始在那被锁链贯穿的黑暗奇点边缘,极其缓慢地弥漫开来。
沉渊意志感应到了这丝源自绝望本身、而非它力量催生的毁灭欲念!那被封印的凶兽,在深海的囚笼中,发出了无声的、扭曲的狂喜!它不再试图冲撞封印,而是将自己蜷缩起来,如同最耐心的毒蛇,等待着,等待着这由内而外滋生的黑暗,将这看似坚不可摧的、由牺牲构筑的锁链,一点点腐蚀殆尽!
* * *
光柱之外,毁灭的协奏曲并未停歇。
轰隆隆——!
芷兰殿巨大的殿门,在法则锁链最终锚定的重压下,发出了最后的悲鸣。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如同垂死巨兽皮肤下爆裂的血管。那些流淌着亘古气息的玄奥符文,光芒急促地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大块雕刻着符文的巨石崩落,砸在下方布满裂痕的汉白玉广场上,激起漫天烟尘和碎石!
支撑殿宇的巨大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弯曲、断裂!琉璃瓦顶如同被巨锤砸碎的蛋壳,大块大块地剥落、坠落,砸在殿前广场和周围的宫墙上,发出连绵不断的轰响。整座古老而庄严的宫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坍缩、瓦解,扬起的尘埃混合着尚未散尽的神圣光屑,形成一片混沌的帷幕。
“大…帅……” 龙骧大营的废墟边缘,副将用断矛死死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仅存的独眼透过弥漫的烟尘与远方宫殿崩塌掀起的灰幕,死死盯着那道通天彻地的神光之柱,以及光柱中那个悬浮的、渺小而静止的身影。谢韬燃尽生命劈出的那一线“生机”,似乎就在那光柱之内!可那光柱散发出的,除了神圣,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束缚!
“呃啊——!” 身侧传来一声惨嚎。一名拄着半截长枪、半边身子焦黑的军士,被一道从溃散血雾中突然刺出的、带着黯淡灰金光芒的骨矛贯穿了胸膛!失去了血月强力灌注的鬼兵,动作确实僵硬迟滞了许多,眼眶中的魂火也飘摇欲熄,但它们数量依旧恐怖,如同被惊扰的尸骸蚁群,在短暂的混乱后,再次被沉渊残留的意志驱动着,朝着这最后的抵抗者涌来!
“顶住!!” 副将嘶声咆哮,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血沫。他挥舞着断矛,狠狠砸碎了一个扑到眼前的腐尸头颅,粘稠腥臭的浆液溅了他一脸。“大帅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断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周围稀稀拉拉、却异常沉重的喘息和武器碰撞的铿锵。残存的龙骧军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组成着那道摇摇欲坠的锋矢阵线。每一次盾牌的撞击,每一次刀枪的刺出,都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或血肉被撕裂的闷响。他们脚下,是同伴焦黑扭曲的尸体和鬼兵碎裂的骨骸混合的泥泞。血月崩碎带来的短暂“清明”早已消失,沉渊的污秽气息重新开始凝聚,如同无形的枷锁,再次沉重地压在他们肩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和绝望的沉重。
希望,在那道通天的光柱中,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如同镜花水月,被崩塌的宫殿和无穷无尽的鬼兵狂潮阻隔。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漫过脖颈。
* * *
光柱之内,濒临彻底崩溃的沈琰,那死寂的灰瞳,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空洞地“望”向下方正在崩塌的芷兰殿主体。
殿门破碎,巨大的梁柱倾颓,瓦顶塌陷,烟尘弥漫如末日之云。然而,就在这片毁灭的景象中心,在那原本应是芷兰殿最深处的内殿位置,崩塌的瓦砾与断裂的巨梁之间,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金色光芒,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尘埃,悄然亮起!
那光芒并非芷兰神光的乳白,也不是凤凰虚影的金红流焰,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古老、仿佛承载着社稷重器的、纯粹的鎏金之色!
光芒越来越盛,驱散了周围的尘埃。光影在废墟的核心扭曲、汇聚,并非实体,而是一道虚幻的、却散发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投影!
一张由纯粹鎏金光影构成的、巨大而古老的卷轴,缓缓在废墟上空展开!
卷轴非帛非纸,光影流转间,隐约可见龙纹云篆的底衬。卷轴之上,一行行由同样鎏金光芒凝聚的文字,如同拥有生命般浮现出来。那文字并非当世通行之体,而是更加古奥的篆文,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山河的重量,散发着令人灵魂震颤的帝王威压!
诏书!
一道被封印在芷兰殿最深处、随着宫殿崩塌才得以重见天光的……帝王遗诏!
沈琰那被绝望和冰冷锁链禁锢的意识,被这道突然出现的、散发着沉重威压的金色投影,强行扯动了一下。灰瞳深处弥漫的、源于自毁的暗红毒血,似乎也被这纯粹的帝王金光刺得微微一滞。
那鎏金文字在光影卷轴上清晰地显现:
**【朕以渺躬,获承鸿绪,夙夜祗惧……】**
开篇是帝王诏书惯有的谦辞与自省,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沉疴难起的暮气与深沉的忧虑。
文字流转,核心的内容如同惊雷般炸开:
**【然天不假年,沉疴难起,国本动摇。雍王元焘,朕之胞弟,素怀叵测,阴蓄甲兵,勾结异教,觊觎神器。朕屡加训诫,其怙恶不悛,反迹已彰!此獠不除,社稷倾覆在即!】**
雍王!那个最终被沈琰亲手撕碎、点燃他无尽恨火的源头!诏书中直斥其名,定为叛逆!冰冷的事实印证了沈琰记忆碎片中的血腥画面,一种扭曲的快意伴随着更深的恨意,在死寂的心湖中投下涟漪。沉渊意志在封印深处,发出了无声的、充满恶趣味的嗤笑。
诏书光影继续展开,下一段文字,却让沈琰那刚刚泛起一丝扭曲涟漪的意识,瞬间冻结!
**【朕之三子琰,秉性……】**
文字在这里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凝滞,仿佛执笔者曾有过痛苦的犹豫,鎏金光影都为之波动。
**【……秉性虽异,然稚子何辜?朕本欲……】**
又是一段模糊的、被强大力量刻意淡化扭曲的痕迹,只能勉强辨认出“保全”、“外藩”等零星字眼,充满了未尽之意与难以言说的无奈。
紧接着,笔锋陡然变得沉重、冰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连的决绝:
**【然沉渊异动,祸及宫闱!此子身负不祥,已成渊眼之标!为天下计,为苍生计,朕……断不能容!】**
**【着即废为庶人,玉牒除名!其母兰氏……】**
文字再次剧烈波动,鎏金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书写者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连帝王的威压都出现了不稳:
**【兰氏……护子心切,甘触禁忌,私启秘仪,其情可悯,其罪……难赦!】**
**【然念其多年侍奉,更兼秘仪已成,沉渊暂锢……特赐……全尸。芷兰殿封禁,非旨不得擅开。此子……永囚冷庭,生死……由天!】**
“弃……子……”
一个干涩、破碎、仿佛从灵魂最深处被硬生生撕扯出来的音节,从沈琰的喉咙里挤出。
诏书的光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烙印在他空洞的灰瞳之上。
“废为庶人…玉牒除名…身负不祥…断不能容…永囚冷庭…生死由天……”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早已破碎的灵魂上来回切割、碾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皇子!什么天潢贵胄!他从来就不是!他只是一个被亲生父亲厌弃、视为不祥、恨不得抹去存在痕迹的“孽障”!
雍王的屠刀,不过是执行了这冰冷诏书最终的判决!皇宫的冷眼,内侍的苛待,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这道盖着帝王印玺、决定了他和他母亲命运的冰冷文字!
而娘亲……娘亲的“甘触禁忌,私启秘仪”……原来她当年并非被囚禁,而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被帝王厌弃、视为不祥之物的儿子,触犯了不可知的禁忌,才最终导致了自身的陨落和被封印!她不是守护王朝,她守护的……一直是他!她用自己的生命和永恒的囚禁,换来他被“永囚冷庭”而非即刻诛杀!
可这守护,最终却阴差阳错地,将她最后的存在,锻造成了锁住他的永恒之链!将他推向了沉渊!多么荒谬!多么讽刺!
“嗬…嗬嗬……” 低沉而扭曲的笑声,如同破损风箱的呜咽,从沈琰的胸腔里挤压出来。比哭更令人心寒。灰瞳之中,那死寂的空洞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怨毒与恨意!那源于自毁的暗红毒血,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轰然暴涨!瞬间充斥了整个灰瞳,甚至沿着那道温润的法则锁链,疯狂地向上蔓延、侵蚀!
锁链剧烈地震颤起来!温润的白芒与金焰疯狂闪烁,试图压制这源自灵魂本源、因真相而彻底引爆的毁灭烈焰!锁链上传来一阵阵灼魂的剧痛,试图唤醒他最后一丝清明!
但此刻的剧痛,比起那被至亲(父)、被命运、被这冰冷世界彻底抛弃和玩弄的滔天恨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由天?!哈哈……生死由天?!” 沈琰猛地昂起破碎的头颅,布满裂痕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着那正在崩塌的废墟、向着那道悬浮的诏书投影、向着这片污秽的天穹,发出了泣血般的嘶吼!那声音不再干涩,而是充满了毁灭的癫狂!
“这贼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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