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陈峰再引黄金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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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前几日您托人从江南带的茶种到了。”小厮抱着个油纸包小跑过来,纸包边缘渗着湿痕,隐约能看见几株裹着湿泥的茶苗。
陈峰接过纸包,指尖触到微凉的湿土,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京城翰林院,同僚曾用青瓷盏泡过西湖龙井,茶汤清碧如春水,入口回甘。可眼下这开平镇,百姓喝的是带着土腥味的粗茶,甚至连茶是什么都没见过。他蹲下身拨开湿泥,见茶苗根部裹着红泥,嫩叶却已有些打蔫:“快,拿去后院那口老井旁,按我画的图样挖个土坑!”
后院的老槐树落了满地黄叶,陈峰蹲在坑边,用竹片刮去茶苗根部结块的红泥。王老实拄着拐杖凑过来,盯着那巴掌大的嫩叶直皱眉:“大人,这玩意儿看着比稻秧还娇贵,能在咱这沙土里活?”
“江南茶农说,茶树喜酸土,怕涝又怕旱。”陈峰将腐叶土拌进坑底,“咱这儿的土偏碱,得用腐叶、草木灰调一调。坑要挖两尺深,底下垫碎石子疏水……”他忽然停住话头,见石头抱着块磨盘大的青石走来,“哎哎,碎石子!不是让你去捡鸡蛋大的石头吗?”
石头把青石往地上一放,震得落叶纷飞:“大人,咱这儿哪有碎石子?这青石敲碎了不就行?”
陈峰看着他手里的铁镐,哭笑不得:“茶树根系浅,碎石子是为了渗水,不是让你砸地基!去,把厨房门口那筐煤渣筛一筛,细的拿来用。”
三日后,五株茶苗歪歪扭扭地栽进了土坑。陈峰每日清晨都要亲自浇水,见叶片还是耷拉着,急得在院里团团转。小厮见状,悄声道:“大人,前儿路过西市,见有个卖竹器的老汉,说是从江南来的,兴许懂些门道?”
月上柳梢时,陈峰揣着包刚炒的瓜子,摸到了西市尽头的竹棚。老汉正就着油灯编竹筛,见郡王爷突然到访,惊得把竹篾扎进了手指。
“老丈莫慌,我来跟您讨教些种茶的事儿。”陈峰递过瓜子,指着墙角的竹匾,“这是晒茶叶用的吧?”
老汉舔了舔伤口,眼里闪过讶异:“大人咋知道?俺老家在徽州,祖祖辈辈种茶。可这北边……”他摇摇头,“当年俺带茶种北上,走不到雁门关就全冻坏了。”
陈峰从袖中摸出张纸,上面画着茶树的根系图:“江南茶农说,茶树要依山势种,咱开平镇没山,能不能用土堆个坡?还有这施肥,是用羊粪还是豆饼?”
老汉盯着图纸,手指在油灯下抖了抖:“大人真想种茶?这玩意儿金贵着呢——春天要摘‘明前芽’,夏天得防虫,秋天要培土,冬天得拿茅草裹根。最要紧的是水,不能用井水,得接雨水,不然茶汤就带土腥味。”
“雨水?”陈峰想起后院那口老井,“开平镇十年九旱,上哪儿接雨水?”
老汉从床底拖出个半人高的竹桶:“俺老家都用这‘承露桶’,桶底铺木炭,上面蒙细纱,接了雨水澄三天才能浇茶。”他见陈峰听得入神,又从箱底翻出个茶饼,“您瞧,这是俺爹炒的祁红,杀青要翻三十六下,揉捻得像搓麻绳……”
半月后,陈峰在后院搭起了竹棚,墙角码着七八个承露桶。石头抱着陶罐往桶里倒雨水,嘀咕道:“大人,咱喝水都省着,您拿雨水浇苗?”
“茶树喝了井水,叶子会发苦。”陈峰用竹片拨开茶苗根部的腐叶土,见新抽的嫩芽泛着嫩红,“快,把那锅炒粟米的铁锅刷干净,今日学炒茶。”
王老实拄着拐杖蹲在灶台边,看陈峰往灶里塞松枝:“大人,炒茶得用枣木柴,火匀和。”
“咱这儿只有松枝。”陈峰挽起袖子,将铁锅烧得发白,抓起一把鲜叶扔进去。叶片“滋啦”一声冒起青烟,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哎呦!”老汉抢过木铲翻炒,“得先热锅凉油,不,是热锅擦茶油!您这火太急了,要像煨鸡汤似的,文火!”
陈峰抹了把脸,指腹蹭上黑灰。他盯着老汉手腕翻转的动作,看鲜叶在铁锅里打卷变色,渐渐渗出油亮的光泽。“这是‘杀青’,得把水汽炒掉。”老汉抓起一把茶叶搓揉,“揉捻要像搓棉线,得让茶汁渗出来,将来泡着才有色。”
直到月上中天,竹棚里才飘出一缕若有似无的茶香。陈峰捧着粗瓷碗,看茶汤黄绿透亮,呷了一口,苦涩过后竟泛起回甘。石头在一旁砸着嘴:“嘿,比煮树叶强多了!就是费劲儿,炒一锅茶得忙半夜。”
“忙得值。”陈峰望着茶苗上的露珠,“等明年开春,咱先教镇上的婆娘采芽,再搭个炒茶灶。王老爹说,徽州的茶娘靠炒茶就能换丝绸,咱开平镇的闺女,将来也能坐在屋里挣钱。”
隆冬的开平镇飘起鹅毛大雪,陈峰裹着棉被在茶棚里守夜,看承露桶上结了层薄冰。小厮抱着陶罐跑进来:“大人,北境的商队在镇口歇脚,领头的要见您!”
正堂里,胡商搓着冻红的鼻子,盯着桌上的茶盏发愣:“郡王殿下,这……这是江南的碧螺春?”
“算是吧。”陈峰推过一碟炒玉米,“去年试种的茶苗,炒得不好,见笑了。”
胡商呷了口茶,突然站起身:“殿下!这茶虽比不得龙井,但香气清正,我愿用十匹胡麻换您五斤!不,二十匹!”
陈峰握着茶盏的手指一顿。窗外的雪粒子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他想起白日里看见张屠户家的闺女,正用冻裂的手搓着玉米秸秆。
“换可以。”陈峰推开窗,让雪光映亮茶盏,“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带两个江南茶商来,看看咱开平镇的地,能不能种出更好的茶。”
胡商走后,陈峰在茶棚里踱了半夜。他蹲在茶苗旁,用手焐着冻硬的泥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响。回头见小女儿抱着个陶壶,壶嘴冒着热气:“爹爹,这是王老爹教我煨的姜茶,您暖暖手。”
茶汤入喉时,陈峰看见茶苗根部的腐叶下,竟冒出了一点嫩红。他忽然想起老汉说过,茶树要三年才成材,可这开平镇的百姓,等得起三年吗?
转年清明,茶棚里的五株茶树抽出了新芽。陈峰天不亮就带着几个婆娘蹲在棚下,手里捏着绣花针般的小竹片:“看好了,要采‘一芽一叶’,就是顶尖这芽,带着底下一片嫩叶,不能用指甲掐,要轻轻提下来。”
张屠户家的闺女笨手笨脚,掐断了好几根芽尖。陈峰拿过她掌心的嫩叶,放在鼻尖轻嗅:“你看,芽尖带绒毛,这是好茶的样子。掐断了伤口会发黑,炒出来就有焦边。”
午后炒茶时,石头往灶里塞了把湿柴,浓烟顿时呛得人咳嗽。陈峰夺过柴火扔出去:“说了要用干松枝!火要像孩儿的屁股,不温不火才行!”他抓起一把鲜叶抛进锅,手腕翻转间,叶片在铁锅里划出翠绿的弧光。
“翻茶要像摇蒲扇,手腕用力,别让叶子贴锅底。”他额头渗出细汗,却顾不上擦,“王老爹说,炒茶分‘青锅、摊晾、辉锅’三道,咱没那么讲究,但至少得炒到叶子卷成条,手一捻就碎。”
黄昏时,第一锅新茶出锅。陈峰摊开手掌,青黑色的茶叶在暮色中泛着油光。他取来粗瓷碗冲泡,见茶汤清亮,叶底舒展如雀舌,忽然想起京城琉璃厂的茶肆,那里的茶盏要配白玉托,而开平镇的百姓,只能用豁了口的陶碗。
“大人,这茶能换多少粟米?”老丈的儿子捧着茶碗,指尖沾着金黄的茶渍。
陈峰望着远处翻耕的田地,那里即将种上第二季玉米。他端起茶碗,看茶叶在水中浮沉:“等秋天商队来了,咱让他们看看,开平镇不光有黄金粮,还有这碧莹莹的‘绿金子’。”
陈峰蹲在茶垄间,捻起一片半老的叶子,对目瞪口呆的茶商说:“明年开春,咱要让这开平镇的山梁,都种上茶树。您瞧着,将来从这里运出去的茶,能香飘整个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