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钢铁之泪与荆棘圣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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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死寂。赵磐艰难地从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中爬了出来。他浑身浴血，作战服破烂不堪，左臂无力地耷拉着，伤口焦黑。他仅存的眼睛布满血丝，茫然地扫视着这片如同地狱焦土般的景象。爆炸的强光似乎灼伤了他的视网膜，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红色残留。

“…虎子…林薇…李明…” 他嘶哑地呼唤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队…队长…”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明半个身子被压在一块变形的金属板下，脸上满是血污，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我…我在这…其他人…没…没动静…” 他挣扎着想动，却痛得倒吸冷气。

另一边，王虎庞大的身躯被掩埋在厚厚的金属碎块和尘土下，只有一只粗壮的手臂露在外面，一动不动，上面布满了焦黑的灼痕。

“虎叔！” 一个带着哭腔的、微弱稚嫩的声音响起。是艾米！

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处由倒塌金属梁架形成的狭小三角空间里，浑身是血，额头的暗银纹路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那是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银蓝色光芒的菱形晶体。晶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微弱却异常稳定，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一颗星辰。

星核残骸——莉亚！

“虎叔！你醒醒！” 艾米焦急地看着王虎被掩埋的方向，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她挣扎着想爬过去，但稍微一动，全身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痛哼出声。

“艾米…别动…” 林薇虚弱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半个身子被埋在废墟里，脸色苍白如纸，一条腿被压住，但意识还算清醒。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艾米怀中的银蓝晶体，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莉亚…星核…我们…成功了？” 随即，她的目光扫过这片炼狱般的废墟，那曾经屹立着荆棘圣树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熔岩坑洞和袅袅升起的黑烟。激动的光芒瞬间被巨大的悲伤淹没。“陈观…他…”

艾米也顺着林薇的目光看向那片虚无，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低下头，看着怀中温润的银蓝晶体，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晶体表面。

“哥哥…哥哥他…” 艾米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无助。她清晰地记得，在最后爆炸的瞬间，是荆棘圣树（陈观）燃烧了最后的核心，化为一道守护之光将她推开，同时将莉亚姐姐推向了她的怀抱。那股力量中蕴含的冰冷与温柔交织的意志，是哥哥最后的存在印记。

“呜…” 艾米终于忍不住，将脸埋进莉亚冰凉的晶体表面，放声痛哭起来。压抑了太久的恐惧、悲伤、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的哭声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丫头…” 赵磐拖着伤躯，艰难地挪到艾米身边，用仅存的左手，无比沉重地、轻轻地放在她颤抖的小小肩膀上。这个铁血的军人，此刻喉咙哽咽，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看着那片吞噬了荆棘圣树的熔岩坑洞，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深沉的敬意与悲痛。陈观…那个从废墟中站起来的钢铁亡魂，用最彻底的方式，履行了他诞生之初的荆棘协议——守护与净化，直至终结。

“老大…” 一个极其嘶哑、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从废墟下传来。是王虎！他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臂，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虎子！” 赵磐和李明同时精神一振。

“虎叔！” 艾米也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那边。

哗啦！哗啦！

覆盖在王虎身上的厚重金属碎块被一股蛮力从内部拱开！王虎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竟然摇摇晃晃地从废墟中站了起来！他浑身浴血，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和焦痕，左臂无力下垂，最骇人的是左眼部位，一片血肉模糊，显然被爆炸彻底毁掉了。但他还活着！凭借着非人的体魄和顽强的生命力，他撑了下来！

他那只完好的独眼，第一时间不是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如同探照灯般，急切地扫视着这片废墟。他看到了赵磐、看到了被压住的李明、看到了哭泣的艾米和她怀中的晶体、看到了虚弱的林薇…最后，他的目光死死定格在那片吞噬了一切、只剩下袅袅黑烟和暗红熔岩的巨大坑洞上。

那里…曾经有一棵燃烧的荆棘圣树。

那里…曾经站着他愿意追随到地狱尽头的老大。

“老…大…” 王虎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那张因为剧痛和失血而扭曲的、布满血污的狰狞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茫然和巨大的空洞。那只完好的独眼，死死地盯着那片虚无，仿佛想从那黑烟中，再看到那个冰冷的钢铁身影，再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虎子”。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毁灭，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正在飞速消散的净化能量的气息。

“啊——————————！！！！”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凄厉、绝望、充满了无尽悲痛的咆哮，猛地从王虎胸腔中炸裂出来！这咆哮声压过了艾米的哭泣，压过了废墟的呻吟，在空旷的死寂深坑中反复回荡、撞击！

这个铁打的汉子，这个面对巢母之喉也敢挥刀硬撼的莽夫，此刻像是被彻底抽走了灵魂。他猛地双膝跪地，仅存的右手狠狠砸在滚烫的、布满金属碎片的地面上！拳头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砸着！

“老大——！！！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 王虎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血沫，“你说过…要带我们出去的！你说过…要看着丫头长大的！你他妈说话不算数——！！！”

巨大的拳头砸在金属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伴随着他野兽般的哭嚎。那哭声中没有软弱，只有一种天塌地陷般的崩溃和无边无际的愤怒与悲伤。

“虎叔…” 艾米看着王虎崩溃的样子，哭得更加伤心了。

赵磐紧紧抿着嘴唇，下颌骨绷得死紧，看着那片熔岩坑洞，又看看崩溃的王虎和哭泣的艾米，一股巨大的悲怆堵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他默默走到王虎身边，没有劝阻，只是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死死按住了王虎不断砸向地面的血淋淋的拳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队长…我们…怎么办？” 被压住的李明虚弱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未来的恐惧。深渊核心爆炸了，巢母之喉似乎被重创，但源点实验室几乎全毁，他们伤痕累累，如何在这片废墟中活下去？

就在这时——

嗡…

艾米怀中的那枚银蓝色星核残骸（莉亚），突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柔和纯净的银蓝光芒如同呼吸般轻轻闪烁了一下。

艾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讶地低头看向怀中的晶体。

一股温暖、纯净、带着无尽疲惫却又蕴含着新生意念的精神波动，如同涓涓细流，顺着艾米的精神链接，轻柔地抚慰着她悲伤的心灵，同时，也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荆棘…哥哥…的…光…没有…熄灭…”

“…他…化作了…荆棘的…根须…融入了…这片…饱受创伤的…大地…”

“…他的…意志…守护着…你们…也…守护着…正在…缓慢…复苏的…莉亚…”

这声音空灵而温柔，如同星光低语，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一部分沉重的阴霾。

艾米睁大了还挂着泪珠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晶体：“莉亚姐姐？你是说…哥哥他…还在？”

“…是的…艾米…” 莉亚的意识带着一种深沉的感激和悲伤，“…他最后的…存在…燃烧自己…撕裂了…枷锁…也…点燃了…莉亚…重生的…火种…”

“…荆棘的…根须…虽然…沉寂…但…它们…已深深…扎根于此…守护着…净化后的…土壤…等待着…新芽…萌发…”

莉亚的意识波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稳定。随着她的复苏，一股微弱却极其纯净的银蓝色能量波动，如同涟漪般以晶体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这股能量所过之处，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和深渊污染的腥甜腐朽气息如同被无形的净化器过滤，迅速变得清新起来。地面上那些流淌的暗红熔岩，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安抚，狂暴的热力在缓缓收敛、固化。

这神奇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磐看着那散发着纯净光芒的晶体，又看向那片曾经是荆棘圣树所在的、如今依旧残留着淡淡暗银气息的熔岩坑洞，眼神剧烈波动。王虎的哭嚎也停止了，他那只完好的独眼死死盯着艾米怀中的晶体，又猛地转向那片坑洞，布满血污的脸上交织着茫然、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

“…他…融入了…大地？” 王虎嘶哑地喃喃自语，仿佛在消化这个不可思议的信息。他那只砸得血肉模糊的拳头，无意识地松开了。

“陈观…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我们？” 林薇的声音带着颤抖的激动，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混合着悲伤与希望的泪水。

艾米紧紧抱着温润的星核晶体，感受着莉亚传递过来的温暖和关于哥哥的讯息。她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望向那片巨大的熔岩坑洞。夕阳（如果废墟之上还有天空的话）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尘埃云，洒落在坑洞边缘。在那片焦黑、流淌着暗红、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土地上，艾米似乎看到了一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银色光点，在熔岩冷却后形成的黑色岩石缝隙中，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种子，深埋于被钢铁与泪水浇灌的焦土之下，等待着破土而出的契机。

艾米伸出小手，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和血污，对着那片焦土，对着那可能深埋着荆棘根须的大地，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巨大悲伤与无比坚定的、如同初生小草般脆弱却又顽强的微笑。

“哥哥…” 她轻声呢喃，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力量，“…莉亚姐姐醒了…艾米…会好好长大…艾米…会替你…看着这片大地…长出新的…荆棘…”

废墟之上，死寂被打破。劫后余生的哭泣、沉重的呼吸、伤者的呻吟交织在一起。但在那枚散发着纯净银蓝光芒的星核晶体（莉亚）的照耀下，在关于荆棘根须深埋地下的希望讯息中，一种名为“新生”的种子，已然在这片饱受摧残的钢铁焦土之上，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