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蜉蝓载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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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黑暗，粘稠的死寂，唯有身体内部传来的、如同万千冰针攒刺般的剧痛，提醒着陈星野他还活着。

他像一具被遗弃的破旧玩偶，蜷缩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体内濒临解体的战场。识海深处，那点新生的【寂灭星漩】种子如同绝对零度下的冰核，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强行将丹田内狂暴冲突的暗金归墟源息与残余的星炉结构，束缚在一种脆弱的、冰冷的静止平衡中。

但这平衡，是用他的生命在燃烧。

寂灭星漩的冰冷力量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濒临崩溃的经脉蔓延，所过之处，血肉生机被冻结、湮灭，又在星核源质残余的微弱生命力下艰难地修复、新生。生与死的拉锯战在每一寸肌体上演，带来远超凌迟的痛苦。星炉炉壁上蛛网般的裂痕并未消失，反而在寂灭之力的侵蚀下，缓慢而坚定地继续蔓延，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咔咔”声。每一次裂痕的延伸，都意味着平衡的进一步脆弱，距离最终的崩溃更近一步。

更致命的是，那道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探测波纹烙印，始终萦绕在他的感知边缘，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蓝序的“深空打击协议”预启动，如同死神的倒计时，不知何时就会降临。

“咳咳…” 又是一口混杂着暗金色冰晶的血沫呛出，陈星野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穹顶低矮，布满纵横交错的、粗如手臂的暗银色金属管道，管道表面流淌着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幽蓝能量纹路。身下是冰冷的、布满细微划痕的哑光黑色金属甲板。空气带着金属的锈蚀、冷却液的微腥，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尘埃气息。

这不是崩塌的星骸大陆碎片！这是一艘…船？

他挣扎着撑起半边身体，环顾四周。空间不大，呈狭长的椭圆形，仅容数人。除了他躺倒的位置，前方有一个类似简陋操作台的凸起结构，上面镶嵌着几块黯淡无光的晶体屏幕，屏幕下方是几个形态奇异的、非金非石的操控节点，其中一个节点上，还残留着一抹早已干涸发黑的粘稠痕迹，像是某种生物的体液。

操作台正前方，是一面巨大的、由一整块弧形透明晶体构成的“舷窗”。窗外，并非预想中的璀璨星河，而是无边无际、缓慢翻滚涌动的…星际尘埃带！灰蒙蒙、白茫茫的尘埃颗粒如同凝固的浓雾，在死寂的虚空中无声流淌，偶尔有极其遥远的、被尘埃折射扭曲的黯淡星光一闪而逝，更添几分压抑与荒凉。

他所在的这艘“船”，就如同被遗忘在宇宙坟场中的一粒微尘，孤独地在尘埃之海中漂流。

“这是…哪？” 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嗡！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胸口紧贴的星炬碎片，猛地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碎片深处，那一点在绝境中悄然燃起的全新【源火】微光，骤然明亮了数分！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源火”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细线，穿透了厚重的尘埃带，遥遥指向舷窗外某个未知的方向！

是它！是这新生的源火，在遗迹崩塌的最后瞬间，为他牵引了方向，让他坠入了这艘漂浮在尘埃带中的古怪“船”内！

生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陈星野冰冷绝望的心中燃起。他必须活下去！必须稳住星炉！必须摆脱蓝序的锁定！

他强忍着非人的剧痛，盘膝坐起，心神沉入濒临崩溃的身体内部。

丹田处，归墟星炉的虚影在识海中浮现，炉壁裂纹密布，触目惊心。炉内，暗金色的归墟源息如同被冻结的怒涛，表面覆盖着一层死寂的灰白冰晶，那是寂灭星漩种子的力量。那点代表寂灭星漩核心的冰晶种子，就悬浮在炉心最深处，散发着绝对的冰冷，强行压制着下方狂暴的能量。

陈星野小心翼翼地，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尝试着引导一丝微弱的源火气息（来自星炬碎片的新生微光）靠近寂灭星漩种子。他想尝试，这代表星炬新生的“源火”，能否成为平衡寂灭与归墟的关键。

嗤——！

源火微光刚触及寂灭星漩种子表面的冰晶，一股恐怖的湮灭感瞬间反噬而来！源火微光剧烈摇曳，差点直接熄灭！寂灭星漩种子纹丝不动，反而散发出的寒意更加刺骨，似乎要将这敢于靠近的“生机”也一同冻结！

不行！新生的源火太微弱，根本无法撼动这寂灭的冰核，强行接触只会被其湮灭！

陈星野立刻撤回源火，心沉了下去。寂灭星漩种子虽然暂时压制了星炉崩溃，但其本身的力量也在缓慢地侵蚀着他的生机，冻结他的经脉。时间拖得越久，他离彻底被寂灭同化就越近。而一旦寂灭星漩种子失控，或者星炉彻底碎裂，后果不堪设想。

他需要能量！需要一种既能滋养寂灭星漩，又不至于引爆星炉的“冰冷燃料”！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感知到，身下这艘“船”的甲板深处，以及周围纵横交错的暗银管道中，似乎流淌着一股极其稀薄、却异常精纯的…归墟源息？比遗迹中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沉淀”！

这艘船，能在充斥着湮灭能量的归墟遗迹附近存在，甚至漂流在危险的星际尘埃带中，其结构本身，恐怕就蕴含着抵御甚至利用归墟之力的奥秘！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星野将残存的意志集中在眉心，小心翼翼地催动识海中那枚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归墟源符。源符微微震颤，散发出一丝微弱的吸力，尝试沟通、汲取这艘船体结构和管道中蕴含的那古老精纯的归墟源息。

嗡…

一丝微凉、如同万年玄冰融化的溪流般的能量，顺着源符的引导，极其缓慢地渗入陈星野体内。这股能量精纯得可怕，带着一种亘古的死寂，与他体内寂灭星漩种子的气息隐隐相合。

当这股精纯的归墟源息流入丹田，靠近寂灭星漩种子时，奇迹发生了！

那死寂的冰核，竟微微“亮”了一丝！并非光芒，而是一种更加凝实、更加“满足”的冰冷感！种子散发出的湮灭寒意似乎收敛了一点点，对陈星野经脉生机的侵蚀速度，也微不可查地…放缓了一丝！

而星炉内被压制的暗金归墟源息，在这股同源但更精纯古老的力量注入下，反而变得更加“温顺”，狂暴的波动进一步平息！

有效！虽然效果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艘船本身蕴含的古老归墟源息，竟然真的能成为寂灭星漩的“燃料”，并且间接安抚了星炉内失控的力量！

虽然无法修复星炉裂痕，也无法壮大那点源火，但这至少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陈星野心中稍定，立刻停止了汲取。这艘船是他暂时的庇护所，他不敢过度抽取其核心能量，以免引发不可测的变故。

他撑着冰冷的甲板，艰难地站起身。身体依旧虚弱不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比之前完全无法动弹要好得多。他必须探索这艘船，弄清楚它是什么，要去哪里，以及…如何摆脱蓝序的锁定！

他首先走向那个简陋的操作台。晶体屏幕依旧黯淡，毫无反应。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神念探入操控节点。

嗡！

节点上残留的那抹干涸的黑色粘液痕迹，突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暗红光芒！一股混乱、贪婪、带着熔金污染气息的微弱精神残留，如同毒针般刺入陈星野的神念！

“嘶！” 陈星野闷哼一声，立刻切断神念联系。是那头熔金凶神的精神污染残留！它也曾接触过这个操控节点？它想做什么？

操作台无法启动。陈星野的目光投向船舱深处。在狭长船舱的另一端，光线最黯淡的角落，似乎有一个隆起的、覆盖着厚厚尘埃的结构。

他忍着剧痛，一步步挪过去。随着靠近，尘埃下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竖立的、椭圆形的金属舱体！材质与船体相似，表面铭刻着更加复杂、带着生物质感的暗银纹路。舱门紧闭，边缘有一圈早已熄灭的能量密封条。舱体正面的观察窗被厚厚的尘埃覆盖，看不清内部。

这像是一个…休眠舱？

陈星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伸出手，拂去观察窗上厚重的尘埃。

一张模糊的、被冰晶覆盖的面容，透过观察窗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