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血溅梅园诛国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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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裹着相府，唯有梅园深处一扇雕花木窗渗出昏黄烛光。贾似道枯瘦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卷与北狄狼主拓跋弘签订的密约，羊皮卷边缘已被他攥得发皱发黑。窗外，隐约传来巡夜侍卫整齐的脚步声，更远处，则是相府西北角冲天而起的火光和鼎沸的人声。混乱，却让他心头稍安——火起的方向，正是存放着部分“紧要”文书的外书房。

“烧得好…烧干净了，死无对证…”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低笑，蜡黄的脸上肌肉神经质地抽动。他特意命人今夜加强梅园守卫，又放了这把火，就是要将潜入者引去那注定徒劳的火场。只要熬过今夜，明日早朝…明日早朝他就能把截获密信的脏水泼给靖南王高涣！

突然，极轻微的一声“咔哒”，像是玉珠滚落金盘，自密室唯一的青铜门方向传来。贾似道浑身肥肉猛地一僵，浑浊的老眼骤然收缩，死死盯向那扇门。门纹丝不动，门外静悄悄。他刚想松口气，一阵奇异的、仿佛无数春蚕啃噬桑叶的“沙沙”声，贴着厚重的青铜门板渗透进来。紧接着，是某种沉重金属被高温灼烧、扭曲变形的刺耳呻吟！

“谁？！”贾似道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变了调，“来人！有刺客！”

回应他的，只有那“沙沙”声越来越急，如同死亡的潮水漫过门槛。青铜门中央，一点刺目的红光毫无征兆地亮起，迅速扩大，散发出灼人的热浪。红光所过之处，千年寒铁混杂青铜铸造的巨门竟如蜡油般熔蚀、流淌！转瞬间，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狰狞破洞赫然出现！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铁锈的焦糊味，猛地灌入这间藏污纳垢的密室。一个漆黑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破洞中滑了进来。他全身包裹在毫无反光的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地锁定了瘫坐在紫檀木书案后的当朝宰相。

影子！

贾似道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如同刷了一层白垩。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在书案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貔貅兽首上！

“咔！咔！咔——！”

机括爆鸣！密室两侧墙壁瞬间翻转，露出密密麻麻的箭孔！寒光闪闪的三棱箭镞带着死亡的气息对准了中央的不速之客！

“放！”贾似道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

“崩！崩！崩！” 弓弦齐震！数十支淬毒的弩箭撕裂空气，化作一片致命的黑云，瞬间笼罩了影子的所有退路！箭矢速度太快，带起的劲风甚至吹熄了墙角的几盏青铜灯，密室骤然一暗。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影子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骨骼，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扭曲、折叠！他像一道贴地掠过的黑色闪电，又似一缕被狂风吹散的青烟，险之又险地从几道致命的箭矢缝隙中穿过。一支毒箭擦着他肩头飞过，钉入身后的博古架，一只前朝官窑的瓷瓶应声碎裂！

“废物！都是废物！”贾似道目眦欲裂，肥胖的手掌再次狠狠砸向兽首下方另一处凸起！

“轰隆——！”

影子立足之处的青砖地面猛地向下塌陷！一个深达丈余、布满倒插着淬毒铁蒺藜的陷坑瞬间张开狰狞巨口！陷坑边缘的青砖带着烟尘簌簌下落。

千钧一发！影子的脚尖在最后一块尚未完全塌陷的砖石边缘一点，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硬生生拔高尺余，险险避开那吞噬生命的陷阱。然而，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滞空的一刹那——

“嗤嗤嗤！”

天花板上竟也弹出数十个小孔，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如同暴雨般当头罩下！真正的绝杀！上下夹攻，避无可避！

贾似道脸上终于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狞笑，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绽开，便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一道比闪电更刺目、比惊雷更迅疾的刀光，毫无征兆地从密室唯一的入口——那被熔穿的青铜门洞外劈入！刀光如同拥有生命的神龙，夭矫腾空，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悍然撞入那片致命的针雨！

“叮叮叮叮叮——！”

密集如骤雨打芭蕉的脆响瞬间炸开！耀眼的火星在幽暗的密室中疯狂迸溅，如同瞬间点燃了一片微缩的星河！那狂暴的刀气形成一个完美的球形护壁，竟将射向影子的所有毒针绞得粉碎！

刀光敛去，一个挺拔的身影取代了破碎的星光，稳稳地立在陷坑边缘，横刀在手。密室中残余的烛火跳跃着，照亮他年轻却如刀削斧凿般冷硬的面容，照亮他眼中燃烧的、足以焚尽九幽的仇恨之火。

张辰！

“贾似道，”张辰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每一个字都砸在贾似道的心尖上，“十五年前雁门关外，我父帅张威的三万亲军，不是死于北狄铁骑，而是死于你勾结拓跋弘，泄露军机，断我粮道，更以‘通敌’之名，让那昏君下旨锁关！三万大好儿郎，活活饿毙、战死关外，曝尸荒野！我张家满门忠烈，被你构陷，血染侯府！这笔血债，今夜该清了！”

贾似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肥胖的身躯瘫在宽大的太师椅里，面无人色，只有嘴唇在剧烈地哆嗦：“张…张辰？你…你怎么可能…那陷阱…那机关…”他猛地指向墙壁和天花板残留的箭孔针眼，又指向地上的陷坑，语无伦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疯狂，“这‘九幽绝户’是工部当年为你们镇北侯府设计的！图纸…图纸我亲自改过！你怎么可能知道破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辰一步步向前逼近，手中的横刀“惊雷”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幽冷的寒芒，刀尖拖过青砖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溅起细碎的火星。他每一步都像踩在贾似道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永远的秘密。”张辰的声音冰冷，蕴含着滔天的恨意，“工部当年主持此事的侍郎，被你灭口前，留了一份真图给他流落教坊司的女儿。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如同死神的嘲弄，“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夜，就是你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