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阶血·工部惊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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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问天,祥瑞降世。神都城内外,那“天命在辰”的喧嚣还没散尽,一股阴冷粘腻的寒意,却像毒蛇,悄然缠上了苏映雪的心头。她站在昭阳殿侧暖阁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片刚从漠北快马送来的染血布角——深青底子,金线绣着半条狰狞的螭龙尾,丝丝缕缕,都透着不祥。这布料,非三品大员以上,碰都别想碰。
“娘娘,”贴身侍女云袖端着药碗进来,见她神色凝重,声音放得极轻,“您该用药了。陛下昨夜还特意吩咐,说您漠北奔波劳顿,寒气侵体……”
苏映雪没接药碗,只把那布角往云袖眼前递了递:“认得出来吗?”
云袖凑近细看,脸色瞬间白了三分:“这…这是江宁织造局特贡的‘云螭锦’!前些日子,奴婢还看见刘瑾刘大人穿过一件同色的外袍,那龙纹…对得上!”
刘瑾!那个秦山帐下出身,因潼关破城首功而新晋工部侍郎的刘瑾!张辰登基在即,六部改制,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苏映雪闭上眼,老石匠周大锤那张沟壑纵横、写满风霜痛苦的脸,还有他僵硬尸体旁散落的石屑,再次狠狠撞进脑海。这位给皇家三代雕过御碑、刻过陵兽的老匠人,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他正呕心沥血雕琢的登基天阶旁,手里死死攥着的,就是这半片螭龙衣角。
“云袖,”苏映雪睁开眼,眸子里淬着寒冰,“取那套最旧的粗布衣裳来。”
“娘娘!”云袖惊呼,“您要做什么?那工地龙蛇混杂,全是粗鄙工匠和凶狠监工,万一……”
“万一?”苏映雪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刘瑾敢把手伸向登基大典的银子,敢逼死人命,他还有什么不敢?本宫倒要看看,这神都城的根子底下,烂成了什么样子!”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准备食盒,本宫亲自去‘犒劳’犒劳那些辛苦赶工的工匠!”
**工部营造司,神武台工地。**
巨大的“神武台”骨架已初具规模,依山而建,直插云霄,顶端便是将来张辰接受万民朝拜、昭告天下的位置。汉白玉的巨大石料堆叠如山,叮叮当当的凿击声、粗重的号子声、监工尖锐的斥骂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麻。空气里弥漫着汗臭、石粉和劣质桐油混合的浑浊气味。
苏映雪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粗布衣裙,头上包着同色的布巾,脸上故意抹了些灰土,挎着一个沉甸甸的旧食盒,混在一队送饭的仆妇里,低头走进了这片喧嚣的泥泞之地。她步履蹒跚,刻意模仿着那些常年劳作的妇人姿态,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视着四周。巨大的天阶基座旁,几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监工正聚在背阴处,躲着烈日,也躲着远处管事偶尔投来的目光。
一个刀疤脸监工狠狠灌了一口浑浊的凉水,抹了把嘴,压低声音咒骂道:“他娘的,晦气!周大锤那老不死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节骨眼上蹬腿!刘大人下了死命令,耽误了登基吉时,老子们全他妈得卷铺盖滚蛋!说不定还得下去陪那老石头!”
旁边一个三角眼的瘦子立刻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过去:“疤哥,小声点!什么蹬腿?那老东西分明是自己找死!昨儿晌午,我亲眼看见他拿着个破账本,红着眼冲进账房那边去了!嘴里还嚷嚷着什么‘良心被狗吃了’‘那可是卖命钱’!也不撒泡尿照照,刘大人是他能质问的?”
刀疤脸啐了一口:“呸!活该!这工地上,刘大人就是天!他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克扣点工钱怎么了?给皇家干活是荣耀!那老东西不识抬举!”
“就是!”另一个矮壮监工附和,脸上带着谄媚又凶狠的笑,“听说刘大人昨夜还特意‘抚恤’了他那傻儿子几两碎银子呢,嘿嘿,够那小子躺床上喝几副药的了。识相的,就该闭嘴!”
“抚恤?”刀疤脸嗤笑一声,眼神阴鸷,“我看是封口费吧?不过……那老东西死了也好,省得碍眼。就是这工期……”他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只完成了一半的庞大天阶基座,烦躁地抓了抓头皮,“刘大人说了,三天之内,基座必须完工!否则……”
“否则怎样?”一个刻意压得沙哑,却难掩清越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几个监工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一个挎着食盒的粗布妇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阴影的边缘,低着头,看不清脸。
三角眼瘦子反应最快,一步上前,厉声呵斥:“哪来的婆娘?滚远点!这地方也是你能听的?赶紧送你的饭去!” 说着就伸手去推搡。
苏映雪灵巧地侧身避过,食盒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几个粗面馒头滚落出来。她像是被吓住了,瑟缩了一下,声音带着惶恐的颤抖:“官爷息怒…息怒!民妇…民妇只是路过,听见几位官爷说工期紧…我家那口子也在前面凿石头呢,两天没合眼了…实在担心…这才…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她刻意示弱,身体微微发抖,那惊恐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衣衫破旧,满脸灰土,确实像个苦命妇人,眼中的警惕稍褪,不耐烦地挥挥手:“担心?担心顶个屁用!赶紧滚!告诉你家男人,不想像周大锤那样‘走背字’,就豁出命去干!刘大人说了,三天,就三天!干不完,都得死!”
“周…周大锤?”苏映雪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声音带着茫然和一丝好奇,“官爷,那位周师傅…他怎么了?民妇好像听说…他手艺是顶好的…”
“顶好?”三角眼瘦子冷笑一声,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顶好有个屁用!不识抬举,挡了贵人的路,阎王爷就提前请他喝茶去了!啧,死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杵着碍眼,快滚!”
苏映雪唯唯诺诺地应着,弯腰去捡地上的馒头,动作缓慢,耳朵却竖得笔直。就在她指尖即将碰到最后一个沾满泥灰的馒头时——
“这位娘子,”一个阴柔、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贴着她后颈响起,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看够了吗?听够了吗?”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苏映雪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她猛地直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强压下骤然涌起的惊悸,她慢慢转过身。
几步开外,站着一个人。
正是工部侍郎刘瑾!
他并未穿那件可能沾了血的“云螭锦”官袍,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暗纹常服,腰束玉带,手里悠闲地把玩着一柄象牙骨的折扇。脸上带着惯常的、滴水不漏的温和笑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苏映雪刻意低垂的脸。他身后,跟着两名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手按在腰刀刀柄上,气息沉凝。
“刘…刘大人…” 旁边几个监工看清来人,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噗通全跪下了,头磕在地上,抖如筛糠。
苏映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依旧低着头,声音带着底层妇人面对大官时特有的惊惶和卑微:“民妇…民妇该死!冲撞了大人!民妇只是…只是来送饭的…食盒…食盒掉了…这就走…这就走…” 她作势又要弯腰去捡地上滚落的馒头。
“哦?送饭的?”刘瑾慢悠悠地踱前一步,雪白的靴尖停在那个沾满泥灰的馒头前,阻住了她的动作。他微微俯身,那双看似含笑实则冰冷刺骨的眼睛,试图穿透苏映雪低垂的布巾,看清她的眉眼。“本官瞧着娘子,倒有几分眼熟…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空气仿佛凝固了。工地的喧嚣似乎瞬间远去,只剩下几人之间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弦。苏映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能感受到刘瑾那审视的、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舔舐过她的皮肤。他身后的护卫,手已经将腰刀缓缓抽出了一寸,刀锋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光。
不能抬头!一旦暴露身份,在这混乱的工地深处,后果不堪设想!苏映雪脑中念头飞转,冷汗几乎要浸透内衫。她猛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行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干什么呢!”一声暴雷般的怒吼陡然炸响!
紧接着,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带着狂风卷了过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刘瑾几人。来人正是石磊!他刚从另一处料场巡视过来,一身尘土,满脸的络腮胡子都气得根根竖起,铜铃般的眼睛怒瞪着刘瑾那两名拔刀的护卫,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就将其中一个护卫推得踉跄出去好几步。
“刘瑾!你他娘的好大的官威啊!”石磊像一头发怒的熊罴,挡在苏映雪身前,指着刘瑾的鼻子就骂,“对着个送饭的妇人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冲老子来!陛下登基在即,你工部的天阶基座还磨磨蹭蹭,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突如其来的搅局者让刘瑾眉头狠狠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他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却丝毫未变,反而“唰”地一声合上折扇,对着石磊拱了拱手,语气依旧不疾不徐:“石将军息怒。本官只是例行巡查,见这位娘子形迹有些可疑,怕有宵小混入工地,扰乱登基大典,这才上前盘问一二。职责所在,将军见谅。”
“可疑?”石磊牛眼一瞪,嗓门震天响,“老子看你就最可疑!整天穿得人模狗样,工地上转悠个屁!正经事不干,就知道为难底下人!滚开!别挡着道!”他一把拨开挡路的三角眼监工,粗声粗气地对苏映雪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送你的饭去!再磨蹭,工地上的人都要饿死了!” 他看似粗鲁莽撞,那庞大的身躯却恰到好处地将苏映雪挡了个严严实实。
苏映雪如蒙大赦,立刻含糊地应了一声,也顾不得地上那几个馒头了,挎着空了大半的食盒,埋着头,脚步踉跄地朝着工匠聚集的嘈杂区域快步走去,迅速汇入忙碌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刘瑾看着石磊那蛮横的背影和苏映雪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像结了一层冰霜。他摩挲着手中的象牙扇骨,眼神阴晴不定。
石磊却犹自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刘瑾脸上:“刘瑾!老子警告你!天阶基座,三天!就三天!少一块石头,老子就拆了你工部的衙门当柴火烧!少跟老子玩那些弯弯绕绕!滚蛋!”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刘瑾和他脸色铁青的护卫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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