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沧浪洗剑·海疆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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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场上的血腥气还没散尽,混杂着夏日闷热的湿气,沉甸甸地压在扬州码头每一个人的肺腑里。午时三刻刚过,刘瑾那颗曾经不可一世的人头滚落尘埃,喷溅的污血渗进夯实的黄土,留下一块深褐刺目的印记。

监斩高台上,张辰一身玄色常服,龙纹隐在衣料暗处,只余下通身的冷冽威压。他没看那颗头颅,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惊魂未定的扬州商贾百姓。几个时辰前,这些人里不少还被刘瑾煽动,成了冲击官军的暴民。

“刘瑾伏诛,其罪昭彰。”张辰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穿透码头的嘈杂,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头,“然,其罪孽牵连无辜。凡昨日遭乱兵毁损店铺、损失财物者,凭据核验,皆由抄没之刘瑾家产中,双倍偿还!”

他话音一落,身后禁卫抬出十数口沉重的朱漆大箱,箱盖哗啦掀开,刺目的金银珠光在午后的烈日下几乎晃瞎人眼。那是刘瑾盘踞江淮多年刮地三尺的积蓄。

死寂。

码头数万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随即,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抽泣声从人群中响起,迅速蔓延开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绸衫还带着被撕扯的痕迹,他颤巍巍地往前扑了一步,不是去抢那金银,而是朝着高台方向,重重地、额头撞在滚烫的码头上。

“陛下…陛下圣明!草民…叩谢天恩!”嘶哑的哭喊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

“谢陛下隆恩!”更多的人反应过来,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跪伏下去,磕头声和感恩的呼喊汇成一片声浪,冲淡了法场上残留的血腥。民心如水,这一刻,被刘瑾煽动起来的怨气,被这实实在在的“双倍偿还”砸得粉碎,开始向着那高台上年轻的帝王流淌。

张辰面色沉静,并无半分得意。他目光掠过那些感恩戴德的商贾,落在不远处被亲兵簇拥着的秦山身上。这位刚刚在扬州城头浴血、亲手斩了刘瑾麾下数员悍将的玄甲军统帅,此刻却像根钉子一样杵在那里,甲胄上的血污都没顾得上擦,一张黑脸绷得像块生铁,眼神空洞地望着江面浑浊的波涛,对眼前这万民叩拜的盛景视若无睹。

“秦山!”张辰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秦山猛地回神,大步走到高台前,单膝跪地,动作带着甲叶碰撞的沉重闷响:“末将在!”声音嘶哑干涩。

“平叛首功,当属你玄甲军。加封骠骑将军,赐金万两,良田千顷。”张辰的声音清晰地传开。

码头上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聚焦在秦山身上。骠骑将军!那是武将序列里仅次于大将军的顶级勋位!更何况还有实打实的万金千顷田!

可秦山魁梧的身躯却猛地一颤,那颗低垂的头颅埋得更深,几乎要抵到冰冷的地面。再抬头时,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末将不敢受赏!扬州城内巷战,末将…末将指挥失当,麾下儿郎杀红了眼,误伤…误伤平民二十七户!死三人,伤四十九人!此乃末将之过!请陛下…请陛下责罚!军棍一百,不,两百!末将甘愿受之!”

他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砸在刚刚还一片感恩的码头上。刚刚还在叩谢皇恩的商贾们,脸色也变了变,看向秦山的眼神复杂起来。昨日城内的混乱厮杀,刀枪无眼,谁家没个被惊吓的亲朋?误伤,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高台一侧,皇后苏映雪凤眸微凝,指尖下意识地捻紧了袖口。老将尉迟雄浓眉紧锁,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气氛陡然变得压抑凝重。

“责罚?”张辰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伏在地的秦山,嘴角竟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沉甸甸的压力,“秦山,你以为朕的封赏,是儿戏?你以为你挨两百军棍,就能抵消那死伤百姓的性命?就能抵消朕在万民面前颁布的《罪己诏》?”

秦山浑身剧震,巨大的羞愧和痛苦几乎将他淹没,那钢铁般的脊梁第一次显出了佝偻:“末将…末将罪该万死!”

“死?”张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压过码头的风声水声,“死最容易!一了百了!朕要你死作甚?朕要你活着!活着给朕去赎罪!”

他猛地抬手,指向滚滚东流的长江下游,声音斩钉截铁:“看见那水了吗?刘瑾是斩了,可海上的贼寇还在逍遥!劫掠商船,屠戮渔民,断我海路!他们的血债,比你在扬州误伤的,多出百倍千倍!”

张辰目光如刀,死死钉在秦山脸上:“你不是要赎罪吗?好!朕给你这个机会!从今日起,你的玄甲军,给朕脱了这身陆战重甲!去船坞!给朕造战船!造能劈波斩浪、能碾碎海寇的铁甲战船!用那些海寇的血,来洗刷你的过错!用你亲手打造的战船,护佑我大夏的海疆子民!这,才是你秦山的赎罪之路!你敢不敢接?!”

“造…造战船?”秦山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错愕、茫然,还有一丝被那宏大目标骤然点亮的微光。他一个在北方旱地马背上冲杀了一辈子的悍将,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要去碰那深不见底的海水?可陛下的话,像一把重锤,砸碎了他沉溺于自责的牢笼,指向一个更艰难、却也更宏阔的方向。

“末将…末将…”秦山喉头滚动,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眼里,那熄灭的火光仿佛被强行灌注了新的燃料,开始挣扎着跳动起来。他猛地一拳砸在身前的青石板上,石屑飞溅:“末将接旨!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若造不出能杀贼的战船,末将自己跳进海里喂鱼!”

“好!”张辰眼中厉色稍缓,沉声道,“即日起,调拨工部匠作大监,擢升你为督造总管!所需钱粮、物料、人手,朕全力供给!朕要看到我大夏的战船,早日扬帆!”

“末将领命!”秦山重重抱拳,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决绝的新生力量。

封赏风波被这雷霆手段强行按下,也定下了新的方向。处理完码头诸事,日头已经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壮烈而疲惫的橙红。张辰并未回行宫,只带了秦山和几个心腹亲卫,策马直奔扬州城外的官营船坞。

还未靠近,空气中就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气味:新鲜木材的清香、桐油的刺鼻、铁锈的腥气,还有河水特有的湿腥。巨大的船坞依江而建,如同匍匐在岸边的钢铁巨兽骨架。几十根粗壮的原木搭成的主龙骨已经初具雏形,斜斜地指向昏黄的天空,像巨人裸露的肋骨。无数工匠如同蚂蚁般在骨架上下攀爬忙碌,敲打声、锯木声、号子声混杂一片,充满了原始的、粗粝的力量感。

残阳如血,泼洒在这片充满希望与汗水的工地上,给冰冷的龙骨镀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边。秦山跳下马,仰望着这从未接触过的庞然大物,眼神复杂。昨日还在挥刀砍杀,今日却要对着这些木头铁钉,这转变太大,他一时还有些无所适从,只觉得肩上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怎么?怕了?”张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淡无波,却让秦山一个激灵。

“陛下!末将不怕!只是…”秦山回头,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焦躁,“这玩意儿…比攻城车还麻烦百倍!末将是个粗人,只懂砍杀,这精细活计…”

“不懂就学!”张辰打断他,走到一根巨大的龙骨旁,粗糙的木头纹理在夕阳下清晰可见,他伸出手指,用力刮过那坚硬的木面,指腹传来微痛,“当年在雁门关,你第一次握刀,难道就会杀人?船,是水上的刀!是海疆的城墙!它怎么造,怎么用,怎么杀敌,都得你秦山,用血汗去琢磨出来!”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刺得秦山不敢直视:“朕把身家性命,把日后万千出海商民的性命,都押在你造的船上!你告诉朕,你行不行?”

秦山胸膛剧烈起伏,那沉甸甸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可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蛮横被彻底激发出来。他猛地挺直腰板,嘶吼道:“行!末将就是不吃不睡,豁出这条命,也给您造出能劈开大海的战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喧哗从船坞入口传来,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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