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微服私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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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顺利接管徐州之后,局面暂时稳定了下来,同时,曹操也率军撤回了陈留。

为了更好的了解徐州百姓的情况,我决定带着军师戏忠,武将太史慈三人到民间微服私访一番。赵云则率领五千铁骑,坐镇下邳城。

我接管徐州后首次微服私访,便目睹了饥民啃食树皮的惨状。我勒住缰绳,胯下的青骢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目光所及,城外开阔处,景象触目惊心。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靠着一截半朽的柳树下坐着,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正费力地撕扯着树干上那点灰绿色的老树皮。他的牙齿显然已经松动,每一次撕咬都伴随着下颌的剧烈抖动和痛苦呻吟。那树皮被他艰难地塞入口中,用仅存的力气反复咀嚼,粗糙的纤维混合着苦涩的汁液,强行咽下,只为填塞那饥饿地胃囊。

旁边一个幼童,依偎在同样瘦骨嶙峋的母亲怀里,眼巴巴望着老人咀嚼的动作,小嘴无意识地跟着嚅动,发出细微的吮吸声。

“主公……”身侧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带着一丝不忍卒睹的沙哑。是太史慈。这位战场上猛虎般的悍将,此刻浓眉紧锁,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他宽厚的肩膀似乎也因为这沉重的景象而微微塌陷了些许。

他猛地一夹马腹,驱马靠近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沉重:“流民……太多了。比上次斥候回报的,又多了数倍不止。如此下去,恐生变故。”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绝望的脸,最终落在那孩子渴望的眼神上,胸口像是被一块冰冷的巨石死死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艰涩的摩擦感。这就是我初掌的徐州?这就是陶谦托付给我的百姓?

“子义,”我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取些干粮来。”

太史慈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探手入鞍袋,掏出几块用粗布包裹的麦饼。翻身下马,高大的身影在流民群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沉默地走到那对母子面前,蹲下身,将那几块硬邦邦的饼递过去。那母亲先是茫然,待看清递来的食物,浑浊的眼中陡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是巨大的惊恐。她一把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怕这从天而降的食物会带来更大的灾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竟不敢伸手去接。

“拿着给孩子吧。”太史慈的声音难得地放柔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直接将饼塞进那妇人的手中,便霍然起身,动作利落得如同他挥动长枪时一般。

他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几个原本蜷缩着的流民,在嗅到食物的气味后,像被惊动的野兽,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绿光,蠢蠢欲动地想要扑上来。

太史慈只是冷哼一声,手已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一股无形的、战场上淬炼出的凛冽杀气骤然散开。那几个意图不轨的流民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打了个寒噤,刚刚抬起的身体又瑟缩着伏了下去。

“我们走。”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楚与沉重,一抖缰绳,策马率先穿过了这令人窒息的官道。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敲打在人心之上。

戏忠轻轻咳嗽着,策马跟在我身侧,他那张清癯的脸上,忧虑之色比城门口的阴霾还要浓重几分。太史慈殿后,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护卫着我们的侧翼,警惕的目光始终在人群中穿梭。

离开下邳城已有半日,人烟渐稀,官道两旁是连绵的田亩。本应是麦浪翻滚、生机勃勃的初夏景象,此刻却呈现出一片令人心头发冷的荒芜与杂乱。大片大片的田地裸露着龟裂的黄土。稀疏枯黄的麦苗在热风中无力地摇曳,许多田地更是被踩踏得一片狼藉,麦苗被连根拔起,只留下混乱的脚印和拖曳的痕迹——这是不久前兵祸留下的清晰烙印。

时近正午,烈日当空,蒸腾起地面湿热的暑气,让人口干舌燥,胸闷气短。我们三人三骑,拐进一座位于路旁的小小集镇。这镇子也显露出破败的迹象,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尚在开门营业的酒肆,幌子破旧,门板也缺了几块,斜斜地倚着。

“就这里吧,歇歇脚。”我勒住马,对身后的戏忠和太史慈说道。戏忠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酷热与颠簸加剧了他的不适。

酒肆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劣质酒水和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还夹杂着汗味和尘土的气息。堂内只有寥寥三四桌客人,多是行色匆匆、满面风尘的商贩和脚夫,各自低头闷声吃喝,气氛沉闷压抑。

我们挑了个靠里、光线最暗的角落坐下。太史慈先将四周环境迅速扫视一遍,目光在每一个食客身上都停留片刻,确认无可疑,才在我对面坐下,但他魁梧的身躯依旧微微绷紧,右手习惯性地放在离刀柄最近的位置。戏忠则靠着墙,闭目调息。

我掰开一块麦饼,费力地咀嚼着。戏忠勉强喝了几口米汤,便放下碗,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捂着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咳得撕心裂肺,肩背都在颤动,那方帕子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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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咳声稍歇,他移开帕子,飞快地瞥了一眼掌心,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帕子紧紧攥成一团,塞入袖中。刹那间,我分明看到一点刺目的猩红,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寒梅,在他苍白的手掌边缘一闪而没,我的心猛地一惊。

“志才……”我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忧虑。

“无妨…,主公勿忧,老毛病了。”他摆摆手,声音虚弱但努力维持着平静。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望向窗外,看着官道上偶尔经过的行人,眉头蹙得更紧。

“主公,”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病中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冰珠坠地,“眼前这景象,绝非长久之计。曹操……绝不会真的一去不返。”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也似乎在斟酌措辞:“兖州陈留,距此不过数百里。他此番退兵,看似因吕布袭扰后方,不得不救,实则……咳……咳……”又是一阵急咳打断了他的话。

他喘息着,待气息稍平,才继续道,“实则,他根基未伤,元气仍在。此番退兵,更像是……避我新得徐州、士气正盛之锋芒,暂作喘息。他必在陈留秣马厉兵,整顿军务,窥伺我徐州动向。一旦……一旦他腾出手来,或是我们稍有松懈,他定会再次踏破我徐州边境!”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铁针,刺破了这酒肆里沉闷的空气,也刺破了我心中那点侥幸。我沉默着,心情顿时沉入谷底。

“军师所言极是。”太史慈接口道,他并未看我们,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酒肆门口和窗外的街道。“曹操此人,睚眦必报,心机深沉。他视徐州为嘴边肥肉,岂肯轻易松口?我们此行虽只三人,但需时刻警惕,保不准就有他的耳目混迹于流民之中,伺机窥探。”他无意识地抚摸着刀柄纹路。

就在这时,邻桌两个行商模样的汉子,大概是喝了几口劣酒,话头也渐渐多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我们耳中。“听说了吗?东海郡那边,最近可不太平。”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灌了口酒,抹了把嘴。

“怎么?又有乱兵?”另一个精瘦些的商人问道。

“乱兵倒是不多,就是……唉,饿死的人更多了!听说野狗都吃得眼红了。”络腮胡汉子摇摇头,脸上带着后怕,“不过,怪事也有。说是出了个‘白狐儿’……”

“白狐儿?”精瘦商人来了兴趣。

“是啊!都这么传。说是有个年纪不大、穿一身白衣的后生,像个读书人,可偏偏总在那些饿死人的乱葬岗、荒坟堆旁边转悠。你说瘆人不瘆人?更怪的是,有人说他……他在给那些还没断气的、或是饿疯了的人分吃的!你说奇不奇?这年头,自己都难活命,还去管那些死人堆里的?”络腮胡汉子啧啧称奇,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和隐隐的敬畏,“神出鬼没的,可不就像那成了精的白狐狸?都叫他‘白狐儿’。”

“还有这等人物?”精瘦商人也是一脸讶异,“怕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谁知道呢?反正邪性得很!”络腮胡汉子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见,“有人说他是疯子,也有人说……他是天上星宿下凡,看不得人间惨状,来施舍福报的……”

“白狐儿……”我心中默念着这个古怪的称呼,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悄然升起。在这片被绝望和死亡笼罩的土地上,一个在饿殍堆中分发食物的白衣少年?是疯子?是义士?还是别有用心者?

戏忠也微微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太史慈则不易察觉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嗤之以鼻,但他按着刀柄的手,似乎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