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选择器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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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咯啦”一声关上了。

墙面斑驳,金属与血锈混合成颜色难辨的花纹,空气中充斥着一种低浓度的腐臭,夹杂着药剂的甜腻味,像是有人往尸体嘴里硬灌了一整瓶止咳糖浆。

屋子很大,但每一处都被某种意义上的“生命”占满。透明玻璃罐一排排立在铁柜上,瓶内浸着扭曲浮肿的眼球、黑褐色的肺叶、会无声张开的手掌、还在微微搏动的心脏。

玻璃的呼吸声仿佛都透着低语。

而房间中央,一张手术床冰冷地等着他。

白发少年,不,或者说是沈一衡更为精确,他站在门口,身上披着骸观音替他换上的黑衣,衣料宽大,遮不住他明显塌陷的腹部——那里不是“平坦”,而是“空洞”。

他静静看着屋内,没动,像是在确认逃跑路线。

「骸观音」将他带进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跟进来,甚至连那个带着口罩的怪医生也没有进来。

「骸观音」只在门外轻轻合掌,八只巨大的手掌脚掌相接,咚的一声,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坐在地上,堵在门前,垂下头来呆在那个怪医生身边。

这是沈一衡关门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失去了「骸观音」的丝线控制,沈一衡明显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他凑在门上听着屋外怪医与简厄辰的对话,可隔音太好,只能模糊听到一些词汇。

有关于“人情”,“报恩”,“就这一次”,“重生”,“去去就回”之类的。

根据听到的关键词汇,沈一衡很快就把事情大概推理了出来,毕竟也不复杂。

门外声音慢慢止歇,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被某种无形屏障切割,只剩房间内这一片死寂——或者说,“濒死”的寂静。沈一衡还紧紧贴在门上,听着那门外的死寂期望至少能出现些脚步声,不至于这般提心吊胆,像是随时等待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落下。

“你可以自己选。”

嗓音是从他左后方的阴影里响起的,带着奇怪的气息,像是刚从解剖台上剥离下来的肉块仍带着温度般的黏腻。

那声音一开始低哑沙哑,仿佛一张早年被灌满药酒的老喉咙,然后渐渐带上了某种愉悦的轻快——不是那种“医生拯救生命”的愉悦,更像是一个收藏家终于得到了新玩具的雀跃。

那人缓缓从影子中走出——一身灰蓝外套沾着老血斑点,胸口绣着某种拆解解剖图样的徽标,他背脊极为弯曲,站得不直,像是内脏太沉,骨架压断。手上戴着分指极细的白色手术手套,每一指上都缠着染血的棉线,手持长柄手术钳,像是刚从尸体里夹出什么器官来。

“听了多久,害怕吗?即将要迎接你的新生。”

“我就是你的主治医师,哦,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一般都是亲自做手术的,虽然手有点颤抖。毕竟要是一直使用「骸观音」,我可是没有充足净化液可以降低我的污染。”

“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我这人胆小,这里的门很多,而且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联盟不太受欢迎。嘿嘿。”医生轻轻拉了拉有些下垂的口罩,不让自己的容颜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说实话,即便不是要报简总队的恩我也会接受你的,像你这种「特殊」的病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死而复生吗?”

“不说话,是害怕的说不出话了吗?”他脸上戴着一张巨大的医用口罩,露出的双眼却是极其明亮的灰色,眨也不眨地盯着沈一衡——像是衡量一块肉还能切多少。

“我知道你害怕。”他笑了,露出一口洁白却细得过分的牙齿,“不过放心,我不会乱动你的意识。你要的是‘重建’,不是‘重生’。”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走了两步,然后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怪医像看玩具一样盯着他:“……真是稀罕的构造啊,空的,但没有塌陷神经,主干还在。”他手指拂过少年的脊椎,“你这种身体,应该从苏醒的那一刻开始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痛苦吧,居然没喊出来。啧啧啧,还是说,比起我这种以恶事之名行着治病救人的坏人而言,还是简那家伙以善意之名让人体会世间至痛来的更容易让人接受?”

沈一衡轻轻偏头,没有回应。他眼底沉沉的冷意仿佛与年龄不符。

“你能走路,能讲话,甚至连感染指标都没炸开。”怪医自语般念着,接着自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记录本,往地上一丢,纸页飞散,“你知道我做过多少试验才保住那些疯子的脑子?而你就这么空着腹,站在我面前,像个要命的谜题。”

他笑了,笑得仿佛刚从手术台边醒来。

“简厄辰啊……你真是会出题。”

喏,给你看看我的珍藏。”

昏黄灯光突然亮起,手术台上方一盏金属吊灯“哒”的一下垂落下来,灯光划破黑暗,像是一枚手术刀。

他缓缓转身,朝墙壁一处敞开的储藏柜走去。那里面排满了玻璃瓶,从头到脚,从肺到甲,连污染体的“伪造心脏”都有。每一个瓶子都贴着手写标签,有的甚至画着解剖草图。

怪医站在瓶子前,手背在身后,像个挑选雪茄的贵族。他随手拿起一个瓶子,里面是被染得灰蓝的肝脏,边缘带有污染体特有的裂痕花纹。

“你知道么,这些可不是‘人类器官’,至少法律上不是。”他晃了晃瓶子,笑意讽刺,“第七城法典第二条:严禁使用‘完整人类’进行实验……但他们已经不完整了,污染改写了他们的本质。”

“擦边球。”沈一衡简明扼要的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对对对,你很了解嘛。一个十岁的少年懂得不少。”怪医盯着少年,眼神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愉悦。

他轻轻抬手,指向四周那一整面柜子。

“这面,是‘心脏’。我按照节律、感染度、可协调性与匹配级别分类。最上排是高污染活心脏,中层是曾经人类的心脏——哦,现在当然也不完全是人类了。最下层是死体提取,几乎不动弹,但也不排斥。”

他转过身,动作像风干的老乌鸦。

“那边,是肺与肠道。左边那个柜子是复合型脾脏,右边是腺体类的内脏。我的收藏比较全。”

“当然,有的你不能选。我还是守法的。”他眨了眨眼,话语里满是阴阳怪气,“我可是医生,不是疯子……也不是科学家。”

他突然大笑一声,又瞬间收声,笑声像刀在玻璃罐壁上刮擦。

沈一衡靠着门,没有回应,仿佛在斟酌语言。

他确实能感觉到腹腔的“空”,那是一种无法用常人语言描述的异样。不是缺少饥饿的重量,而是明知那里应当有存在的“东西”时,它却彻底被掏空了。

在确认到对方的意思是认真的,沈一衡不禁有些无言。

叹了口气,他的眼睛在各式各样的器官之间扫过。

有的心脏鼓动得快,有的眼球在液体中微微转动,仿佛感知到他的注视,有的肝脏表面甚至还长着半张嘴巴……仿佛这些曾被剥离的残肢仍保留着“欲望”,在渴望着重新进入谁的体内。

不懂,这完全是超出他尝试性的东西,有哪一个医生会让自己的病人选自己所需要的器官?不怕排异反应吗?

“我为什么要自己选?”沈一衡挑了半天还是没有选出来,终于开口,嗓音极轻,夹杂着不经常说话生涩的沙哑。他没有靠近那些瓶子,反而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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