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星穹之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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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亭里弥漫着魔法玫瑰永不凋谢的清香，穹顶洒下的斑斓光晕温柔得如同幻梦。

女王诺兰优雅地为洛兰斟了一杯舒缓花茶，指尖却推过一份幽光流转的名单。

“你清理的蛀虫，连评议院的‘耗材’都动了。”

羊皮纸顶端“凯恩”的名字灼烧着洛兰的视网膜——那位刚刚用灵魂禁忌威胁她的星空评议院特使。

洛兰端起骨瓷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滚烫的茶水溅上指尖。

“姑姑，您这是在...点燃星空？”

玫瑰亭里那奇异而强大的宁静魔法场，仅仅压制了洛兰胸腔内翻江倒海的思绪一瞬间。当女皇诺兰那轻柔如花瓣飘落、却字字如冰锥的话语——“必须清除”——敲在她心尖上时，那股强行压下的冰冷湍流轰然冲破了堤坝。

清除？凯恩那深渊般的警告，评议院冰冷的指控，还有那句让她每次想起都如芒在背的“如果不是陛下……” 所有的寒意此刻拧成一股尖锐的钢丝，狠狠勒紧了她的心脏。后背的寒毛瞬间炸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冷意顺着脊椎骨急速窜升。她垂在奢华丝绒裙摆旁的手指，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猛地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细腻的皮肉。那份凯恩留下的、刻着魔法印记的威胁文书，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贴身的口袋里，隔着薄薄的衣料，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

“陛下，”洛兰的声音终于找回了一丝稳定，尽管喉咙深处依旧干涩紧绷。她微微抬起眼睫，那双遗传自克劳迪乌斯家族的、此刻却因过度震惊而显得格外幽深的紫色眼眸，迎上女皇洞察一切的目光，“评议院特使凯恩阁下传达的关切，措辞确实严厉，且……指向性明确。他着重强调了那份基于‘灵魂契约逆向追溯’而建立的帝国皇家债务清算体系。”她强迫自己维持着最冷静、最事务性的口吻，像是在陈述一份枯燥的季度报告，“他认为这套运转模式，已经触及了魔法世界最核心的秩序禁忌，是对灵魂本源最直接的亵渎与污染。”

“他认为？”女皇诺兰优雅地挑起了一侧纤细的银灰色眉毛，一丝近乎顽皮的笑意在她深邃的紫眸深处流转，随即又沉淀为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噢，我的小洛兰。他们‘认为’的事情总是那么多，那么响亮，仿佛他们的意志就是神谕本身。”她慵懒地靠向白玉椅背，一只保养得宜的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温润的玉石，发出细微几不可闻的笃笃声，“‘灵魂契约神圣不可侵’？‘债务链条的逆向追溯是对生命本源的亵渎’？呵，多么冠冕堂皇的遮羞布啊。”她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晶碎裂，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不过是害怕自己隐藏在层层契约庇护下的金库，被你那双敏锐的眼睛盯上罢了。”

女皇的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一出蹩脚的宫廷喜剧，但话语里透露的信息量却让洛兰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姑姑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她推行了这套利用前世金融知识设计、结合了魔法契约逆向溯源追踪的现代审计体系，更清楚这套体系最核心的威力，正是能撕开所有看似无懈可击的保护魔法，直指那些利用复杂魔法契约进行利益输送和权力交易的腐败核心！这感觉就像她以为自己正在黑暗中独自摸索着拆解一个精巧的炸弹，却突然发现女皇就站在旁边，手里甚至还拿着拆弹说明书，戏谑地看着她忙碌。

洛兰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端起那杯女皇亲手推过来的“晨露”花茶。清澈金黄的茶汤在精致的白玉杯中微微晃动，映照着头顶琉璃穹顶投下的迷离彩光，也映出她眼底深处尚未平息的波澜。温热的瓷杯熨贴着她冰凉的指尖，那股蕴含其中的舒缓魔力丝丝缕缕地透过皮肤渗透进来，奇异地在某种程度上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她抿了一口，清雅的花香混合着一缕冰凉的气息滑入口中，让她纷乱的思绪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就在这时，女皇诺兰动了。她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优雅从容，仿佛不是在揭示一个足以震动星空的秘密，而仅仅是在整理一张下午茶的餐单。她那戴着秘银链戒的纤长食指，指尖萦绕着一缕肉眼可见、如同液态星光般流淌的幽暗魔力。那魔力丝线般灵动，极其自然地在她面前的空气中无声划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炫目的魔法阵爆发。仅仅是一阵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如同水面上投入一粒微尘。就在这无声的涟漪中心，一张材质奇特的“纸”凭空浮现。它看似是某种深沉的、接近墨黑的兽皮鞣制而成，表面却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细微、仿佛星空尘埃般的银色颗粒。这些颗粒在玫瑰亭穹顶洒下的斑斓光线下，缓缓地、极其微弱地明灭闪烁着，构成一种介于生与死、存在与湮灭之间的奇异质感。

女皇用那根缠绕着幽光的食指，指尖轻轻一推。这张流淌着微缩星尘光芒的奇异名单，便如同被无形的气流承载着，平滑无声地滑过光洁的白玉桌面，精准地停在了洛兰面前那杯花茶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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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的小洛兰，” 女皇的声音如同浸透了月光的泉水，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慵懒亲昵，然而那穿透人心洞察世事的重量，却让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她微微前倾身体，那双深邃得如同宇宙尽头的紫水晶眸子，牢牢锁定了洛兰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清晰地捕捉到她瞳孔深处那剧烈收缩的惊骇。

“你清理的那些蛀虫，”女皇的指尖优雅地在空气中画了个小圈，仿佛在指点花园里刚被园丁除掉的杂草，“连评论院精心饲养的‘耗材’，都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点呢。”

洛兰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牢牢吸住，凝固在了那张幽光流转的名单顶端。视野仿佛被瞬间抽空了一切色彩，只剩下那一个名字，在无数微缩星辰的背景上，如同烙印般刺眼地燃烧着她的视网膜——

凯恩·索拉瑞斯（Kain Solaris）

星空评议院高级特使！

这个名字，这张脸，连同他不久前在议政厅那冰冷得毫无生气的警告——“你的行为已经越过禁忌的红线，触及了灵魂的本源契约……评议院的耐心和陛下的庇护，都不是永恒的！”——瞬间在洛兰的脑中炸开，形成一片刺目的白光和尖锐的耳鸣！

“嗡——”

洛兰只觉得头脑中仿佛有一颗水晶炸弹轰然爆裂！尖锐的嗡鸣瞬间接管了所有的听觉神经。眼前那张流淌着幽暗星尘的名单剧烈地晃动、扭曲，凯恩的名字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意识深处。她端在手中的白玉茶杯猛地一颤，滚烫金黄的“晨露”茶汤剧烈地晃荡起来，毫不留情地泼溅而出！

“嘶！”滚烫的液体瞬间濡湿了指尖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痛。

这疼痛却像一道闪电，短暂地劈开了意识中的混沌迷雾。她几乎是本能地猛地缩回了手，茶杯与白玉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但短促的“叮”响，几滴滚烫的茶水飞溅到光滑的桌面上，留下几道狼狈的水痕。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肋骨上，带来沉闷而真实的痛感。肺部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每一次试图吸入玫瑰亭那馥郁芬芳的空气都变得极其艰难，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咽喉。血液似乎都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疯狂退潮，留下四肢百骸一片冰冷的麻木。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长裙下自己双腿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清除名单……

凯恩的名字赫然在列……

女皇亲手递出的名单……

无数碎片般的念头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

她针对帝国财政体系进行的铁腕肃贪，查封的无数贪腐贵族和蛀虫官僚的非法资产，冻结的涉及魔法契约的利益链条……这一切，原来早已被女皇尽收眼底！甚至……她的行动本身，或许都在女皇的默许甚至引导之下？

凯恩！那个代表着星空评议院无上权威与冷酷制裁的特使！他本人竟然就是名单上的“耗材”？这简直荒谬绝伦！这意味着什么？她的反腐风暴，不仅挖到了帝国肌体的毒瘤，更是一脚踹翻了星空评议院那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餐桌？这是何等疯狂的局面？

姑姑……不，女皇陛下递出这份名单的用意是什么？是考验？是警告？还是……一道更加致命、更加不容置疑的命令？以“清除耗材”的名义？这份名单后面，还有多少名字？这究竟是帝国清理门户的内部事务，还是剑指星空评议院这个庞然大物的宣战书？

“……陛下……”洛兰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您……您这是在……”她抬起了头，那双遗传自克劳迪乌斯家族的美丽紫眸，此刻因极度的震惊而睁得极大，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骇然以及一种濒临深渊的战栗。她看着眼前依旧优雅闲适、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女皇，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穿透了她的骨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玫瑰亭那浓郁的花香仿佛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稳住那失控的声线与颤抖的指尖，一字一顿，吐出了那个让她自己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判断：

“您这是在……点燃星空？”

时间仿佛在玫瑰亭里凝固了。

远处魔法藤蔓流淌的光点依旧无声滑落，像永恒的星尘沙漏。琉璃穹顶滤下的斑斓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一切，却无法驱散那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唯有洛兰最后那句“点燃星空”的余音，如同无形的涟漪，在浓郁的花香与庄严的魔法波动中久久回荡，撞击着晶莹的玫瑰藤蔓和水晶柱体，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高频的战栗。

女皇诺兰脸上那份优雅的慵懒和若有似无的笑意，如同被寒霜冻结般凝固了一瞬。那双深邃如宇宙紫水晶的眼眸深处，原本流转的玩味洞察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纯粹的、冰冷而锐利的审视。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洛兰强装的镇定表象，直抵她灵魂深处翻腾的惊涛骇浪和那份源自前世灵魂的、对“星空评议院”这个终极权力象征的天然敬畏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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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女皇终于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份独特的韵律，却像剔除了所有温度的月光，冷冽地切割着凝固的空气。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白玉圆桌上，十指交叉，下巴轻轻搁在指尖。这个姿态收敛了之前的随意，显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与压迫。“小洛兰，”她轻轻摇了摇头，银灰色的发丝在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你把因果……弄反了。”

她微微停顿，目光锁住洛兰苍白的脸，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缓慢，带着千钧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