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枚暗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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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愤怒在赵琰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撕碎。他感到意识深处那冰冷的系统界面又在疯狂闪烁红光,【抹杀倒计时:69:51:22…21…20…】的数字跳动得如同催命符咒。消耗那1点国运激活王承恩的代价,正实实在在加速着他走向死亡!
怎么办?否认?呵斥?以帝王之威强行压下?不行!自己此刻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任何强硬的姿态在刘瑾这只老狐狸眼中都是欲盖弥彰,只会让他更加警惕,甚至可能直接痛下杀手!
装傻?继续扮演那个昏聩无知、只能依赖他的病秧子皇帝?
赵琰脑中思绪电转,目光扫过地上依旧匍匐颤抖、却仿佛用尽所有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药碗的王承恩。91点的忠诚如同炽热的烙印,在他濒死的意识中灼烧。
赌!只能赌!
赌王承恩那刚刚被激活的“情报处理”潜力,赌他那91点忠诚驱动的本能!赌他能理解自己此刻的暗示!
赵琰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身体痛苦地弓起,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剧烈地喘息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地上那个空药碗,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病态的依赖和烦躁:
“药……药……没……没用!苦……喝了更难受……咳咳咳……心口……像火烧……刘瑾……给朕……换方子!”
“换方子”三个字,他说得含糊不清,仿佛只是病痛中的呓语和抱怨。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匍匐在水渍碎瓷中的王承恩,那枯瘦的、沾满水渍的脊背,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绷紧了一下。浑浊的、被额前湿发遮挡的老眼中,那属于“情报中枢”的幽蓝光芒,如同沉入深海的夜明珠,骤然亮起,又瞬间隐没。
刘瑾脸上的“关切”微微一滞,细长的眼睛死死盯住赵琰痛苦扭曲的脸庞,似乎在分辨这究竟是真实的痛苦呻吟,还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寝殿内,只剩下赵琰压抑痛苦的喘息和窗外越发凄厉的风雪呼啸。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终于,刘瑾脸上那副虚假的面具重新变得无懈可击,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看来,这药效猛烈,小皇帝已经被折磨得神志昏聩,只知道叫苦喊痛了。换方子?呵,换什么方子?要的就是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陛下受苦了!老奴心如刀绞啊!”刘瑾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悲悯,“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严令太医院!定要他们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为陛下重新斟酌药方!务必要让陛下龙体早日康泰!”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踱到龙床边,目光再次扫过锦被上的血迹,以及赵琰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确认着这“药效”的成果。那眼神,如同屠夫在审视待宰的羔羊。
“陛下安心静养,切勿再为琐事劳神。”刘瑾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这乾元宫内外,自有老奴替陛下守着,定不让任何宵小惊扰圣休。”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地上依旧抖动的王承恩,“至于这老奴……既然陛下仁慈,老奴便饶他狗命。只是这等蠢物,实在不堪伺候陛下左右。老奴稍后便遣两个伶俐懂事的来,定叫陛下满意。”
赤裸裸的监视!新一轮的眼线!
赵琰闭着眼,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已耗尽,只是痛苦地喘息着,对刘瑾的话置若罔闻。
刘瑾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再多言。他整了整那身华贵的紫貂大氅,转身,如同来时一般,迈着无声而沉稳的步伐,向殿外走去。腰间那枚羊脂白玉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再次发出几乎细不可闻的“叮铃”声,如同死神的低笑,渐渐消失在殿门之外。
“吱呀——砰!”
殿门被外面的幡子重新合拢、落栓。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只有赵琰压抑的喘息声和王承恩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过了许久,直到确认刘瑾的脚步彻底远去,消失在风雪之中。
赵琰才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龙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刀割般的剧痛。意识深处,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附骨之蛆:【69:48:15…14…13…】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侧过头,视线投向依旧匍匐在地的王承恩。
就在这时,王承恩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了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蜡黄脸上,水渍混合着冷汗,还有额头上因刚才重重磕头留下的一片青紫淤痕,显得狼狈不堪。浑浊的老眼里,惊惧尚未完全褪去,但更深处,却涌动着一股奇异的光芒——那是被强行开启的智慧,在恐惧的泥沼中艰难燃烧的火星。
他没有看赵琰,也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死死地、专注地,落在了自己身前那片狼藉的水渍和碎瓷之中。
一只枯瘦的、沾满水渍和污泥的手,如同最精密的器械,极其稳定地伸出,没有一丝颤抖,精准地拨开几片锋利的碎瓷。
然后,他的手指,轻轻拈起了一张被水浸透、边缘微微卷曲、沾着一点褐色药渍的……纸。
那是一张从刘瑾那华贵紫貂大氅袖口中悄然滑落、混入满地狼藉而不引人注意的纸。
一张折叠得异常整齐、似乎还带着主人体温的……药方。
王承恩浑浊的眼中,那被系统强行激活的“信息关联”天赋,如同幽暗海底骤然亮起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这张小小的纸片。
药方!
刘瑾身上的……药方!
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这张湿漉漉的、可能蕴藏着致命毒计或唯一生机的纸片,紧紧攥在了枯瘦的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攥住了深渊中唯一一根救命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