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海禁之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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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衡口中那滩浓黑刺目的血,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格物院刚刚燃起的狂热。赵琰一把推开搀扶的工匠,半跪下去,手指闪电般探向墨衡颈侧。指尖下,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濒死的挣扎。
“太医!快传太医!”赵琰厉喝,声音穿透炉火的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惊怒。
整个格物院再次陷入混乱,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沸腾的建造,而是惶恐的抢救。墨衡被小心翼翼地抬离那灼人的高炉热浪,安置在相对凉爽的偏房。赵琰的目光死死锁在墨衡惨白如金纸的脸上,系统冰冷的警告如同毒蛇在脑海中嘶鸣:
【目标墨衡:生命体征急速衰竭!颅内出血风险(>90%)!脏器衰竭风险(>80%)!紧急干预失败率(>95%)!建议:立即启动[生命维持-基础]兑换(需国运值-3),或……放弃。】
“兑换!”赵琰的意识没有丝毫犹豫。
【指令确认!兑换[生命维持-基础](国运值-3)。目标墨衡生命体征进入强制稳定状态,持续时间:72时辰(6天)。注意:此状态仅维持基础生命活动,无法逆转损伤,解除后风险系数不变。警告:国运值余额:-8!】
冰冷的数字流淌而过,赵琰心头一沉。负八!这意味着整个王朝如同踩在薄冰之上,任何一点额外的冲击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连锁反应。他俯身,看着墨衡在系统力量强制下,那微弱得几乎不可察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点点,但脸上的死灰并未褪去。这六天,是最后的喘息之机。
“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命!”赵琰起身,声音低沉,却蕴含着足以让空气凝结的威压,目光扫过闻讯赶来的格物院医官和司务,“墨卿若有不测,尔等……”未尽的话语如同悬顶之剑。
“臣等……遵旨!定当竭尽全力!”医官和司务噗通跪倒,额头冷汗涔涔。他们知道,这不是请求,是关乎身家性命的死命令。
赵琰最后看了一眼墨衡,转身大步走出偏房。高炉依旧在发出沉闷的咆哮,金红的火光映照着院落,却再也无法点燃他心中的激荡,只留下沉甸甸的焦虑和刺骨的寒意。王承恩命悬一线,墨衡生死未卜,国运负八……这刚刚点燃的工业火种,竟要以如此惨烈的代价作为祭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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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文渊阁。
新任文渊阁大学士、署理户部尚书李岩的值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桌案上,堆积着连夜整理出来的格物院高炉初步运行记录、预算细目以及那二十万两白银的紧急调拨方案。他脸色疲惫,眼窝深陷,显然一夜未眠。皇帝昨日朝堂上那雷霆万钧的支持,为他劈开了道路,却也将他推到了旧势力最猛烈的火力点上。
“阁老,”一名心腹主事快步进来,低声道,“都察院那边……弹劾您的奏本,昨夜至今,已收到不下十份了。皆是弹劾您‘蛊惑君心’、‘靡费国帑’、‘动摇国本’……言辞……极为激烈。还有……张阁老那边,今日并未告假,此刻已在值房理事了。”
李岩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张廷玉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这位首辅大人昨日在朝堂上被皇帝当众驳回谏言,颜面尽失,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他昨日那番看似公允的“忧国忧民”之论,实则句句诛心,尤其是最后那顶“养虎为患”的大帽子,此刻正被那些弹劾奏章反复引用,发酵成汹涌的舆论浪潮。这二十万两银子,每调拨一分,都会引来无数双眼睛的窥视和掣肘。
“知道了。”李岩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格物院那边呢?墨大人情况如何?”这才是他此刻最忧心的核心。高炉虽已点燃,但墨衡是唯一的灵魂。没有他,后续的调试、稳定、甚至推广,都将成为无源之水。
“回阁老,宫里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只知太医署几位圣手都被紧急召去了格物院,至今未出……情况……恐怕……”主事的声音低了下去,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李岩的心猛地一沉。墨衡若倒下了,格物院这个刚刚被皇帝强行扶起的希望,瞬间就会变成巨大的、吞噬资源的黑洞,成为对手攻击他乃至皇帝最锋利的武器。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焦虑:“格物院的用度,尤其是焦炭、矿石的供应,必须确保!拿着我的条子,去工部物料司,谁敢拖延克扣,即刻来报!”
“是!”主事应声退下。
李岩走到窗边,推开窗棂。冬日的寒风带着肃杀之气灌入,吹得他绯袍微动。远处宫墙巍峨,权力场无声的绞杀,比那高炉的烈焰更加灼人。他望着格物院的方向,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虑。墨衡,你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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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乾清宫西暖阁。
浓重的药味和沉水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垂死的气息。王承恩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露出的脸庞枯槁凹陷,如同蒙着一层死气的蜡。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每一次吸气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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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琰坐在床边的锦墩上,玄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他手中端着一只温润的白玉碗,碗中是刚刚从格物院高炉取出的、尚带着惊人余温的炉渣粉末。太医们束手无策,寄魂散的奇毒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王承恩最后的生机。这滚烫的炉渣,是墨衡昏迷前嘶喊出的最后希望,是赵琰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渺灭的稻草。
“伴伴……”赵琰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用银匙舀起一丁点暗红发烫的粉末,凑近王承恩干裂灰败的嘴唇。粉末接触到唇瓣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嗤”声,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气。
【警告:目标王承恩体内寄魂散毒素活性检测中……炉渣高温灭火/催化分解理论模型运行……】
【毒素活性:99.8% -> 99.7% -> 99.65%……催化效率:0.00035%……】
【结论:干预效果微乎其微!目标生命流逝速度:-0.01%/时辰!预计剩余时间:<72时辰!】
【提示:炉渣中检测到微量未知金属化合物(暂定名:X元素),对神经毒素有微弱吸附作用,但无法逆转损伤。风险:未知副作用(待观察)。】
冰冷的数据无情地粉碎了赵琰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微乎其微!那渺茫的希望之光,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他看着王承恩毫无反应的枯槁面容,感受着那微弱到随时可能断绝的气息,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愤怒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贵为天子,坐拥系统,竟连身边最亲近之人的性命都难以保全!
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玉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碗中滚烫的炉渣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系统的警告还在闪烁,那个“X元素”的提示带着一丝诡异的不确定性。是新的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时间,如同指间流沙,正飞速逝去。
“陛下……”一个微弱嘶哑的声音响起,是一直侍立在一旁、同样形容枯槁的老太监,王承恩的心腹。
赵琰猛地回神,眼中赤红的血丝尚未褪去,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老太监噗通跪倒,额头触地:“陛下,老奴……老奴斗胆……王公公他……他昏迷前最后清醒时,曾……曾反复念叨一句话……”
“说!”赵琰的声音如同寒冰。
“王公公说……‘海……海……开了口子……便是……万劫不复……’老奴愚钝,实在……实在不解其意……”老太监的声音带着惶恐和不解。
海?开口子?
赵琰的瞳孔骤然收缩!王承恩最后时刻念念不忘的,竟是海禁之事?这与他所中的奇毒有何关联?与刘瑾余孽又有何关联?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从这深宫的垂死病榻,悄然延伸向未知的波涛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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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的硝烟并未因高炉点火而散去,反而在积蓄着更大的风暴。三日后的大朝会,金銮殿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角力,昨日格物院墨衡呕血垂危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传遍朝堂。不少人看向站在文官前列、神情肃穆的李岩时,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冰冷的审视。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当值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沉寂。
“臣有本奏!”一个清朗而带着几分圆融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官袍、面容儒雅俊朗的中年官员稳步出列,正是新任户部右侍郎、皇商陈家的掌舵人——陈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惊疑、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敌意。陈元,这个凭借皇帝青睐和献粮之功,火箭般蹿升的商人子弟,此刻要奏什么?
陈元神色从容,无视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双手捧起一份奏疏,朗声道:“臣陈元,启奏陛下!今格物院新法炼钢初成,此乃陛下圣德,格物之功,亦是我大胤中兴之兆!然,钢铁既出,利国利民,更需有广阔之出路,方能将天工之利,化作实打实的国富兵强!”
他微微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极具煽动性的力量:“臣观史册,查今情,深知我大胤欲破当前困局,除却内修政理、革新除弊之外,更需向外开拓!昔日三宝太监七下西洋,扬国威于万里波涛,通有无于异域番邦,何等壮阔!然自海禁之策行,片帆不得入海,犹如自缚手脚!沿海之地,良港荒废,商路断绝,百姓困顿于渔盐之利,豪强则勾结倭寇,行走私劫掠之实!此乃坐拥宝山而自取穷困之道也!”
嗡——!
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比上次李岩奏请高炉拨款时更加剧烈!
“开海?陈元!你大胆!”
“祖宗成法,片板不得下海!此乃防倭安民之根本!”
“商人逐利,竟敢妄议国策!其心可诛!”
“陈侍郎,你莫不是想为自家海贸生意大开方便之门吧?” 斥责声、怒骂声、诛心之论如同沸腾的油锅,瞬间将陈元淹没。开海?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海禁,不仅仅是祖制,更是无数沿海豪强、走私集团乃至某些朝中大员赖以牟利的根基!更是张廷玉等守旧派扞卫“华夷之防”的意识形态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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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仿佛早已预料到此等反应,脸上毫无惧色,反而迎着那些愤怒的目光,声音更加铿锵有力:“陛下!诸位同僚!海禁之弊,积重难返!闭目塞听,岂能御外侮?画地为牢,焉可求富强?倭寇之祸,根在贫瘠贪婪,更在我海防废弛、禁而不绝!与其被动防堵,不如主动疏导!开海通商,设关征税,以朝廷之力组建强大水师巡弋海疆!则利权归于朝廷,商货流通于四海,民得生计,国增税源!此乃一举多得、化害为利之上策!”
他展开奏疏,条分缕析:
“其一,可解格物院钢铁之出路!新式钢铁坚韧,正可打造坚船利炮,武装水师,震慑海疆!亦可制造精良器械,远销海外,换取我大胤所需之粮食、铜料、火器乃至……良种奇药!此乃以我之长,易我之需!”
“其二,可增国库巨万之利!设市舶司,征收关税,规范贸易。仅闽浙粤三省,若开关通商,岁入何止百万!远超盐课茶税!此利,可解九边粮饷之困,可赈济四方灾荒!”
“其三,可活沿海百万生民!海禁之下,良民无以为生,或饿死沟壑,或铤而走险!开海则渔盐商货皆得其道,化匪为民,沿海可安!”
“其四,可通寰宇,知天下!西洋诸国,火器精良,历法格物亦有可取之处。通商则信息互通,师夷长技以自强,方可不落后于人,永固海疆!”
陈元一番话,如同惊涛拍岸,冲击着朝堂上所有人的固有认知。他的奏疏,不仅仅是一个开海的提议,更是一幅以海兴国、连接世界的宏伟蓝图!将格物院的钢铁成果、国家的财政困局、沿海的民生疾苦、乃至未来的强国之路,巧妙地与开海通商捆绑在了一起!
李岩站在班列中,看着陈元慷慨陈词,心中波澜起伏。陈元所奏,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格物院的钢铁需要市场,国家的财政需要开源,陈元此举,不仅是为陈家谋利,更是为皇帝、为这盘死棋,开辟了一条充满希望但也遍布荆棘的新航道!然而,这阻力……他看向前方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
果然,陈元话音刚落,一个苍老、平静,却带着千钧重压的声音缓缓响起,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的嘈杂。
“陈侍郎宏论滔滔,志向高远,老夫……叹为观止。”张廷玉出列了。他依旧是那副沉稳从容的姿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浑浊的目光扫过陈元,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叹息。
“然,”张廷玉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沉重无比,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陈侍郎只言开海之利,却对滔天之祸,避而不谈!此等祸事,轻则动摇国本,重则……神州陆沉!”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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