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灰烬残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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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将军!”李岩厉喝一声,一步跨前,腰刀已然半出鞘,森冷的刀锋横在周焕身前,目光如电,“墨大人问话,岂容你插嘴!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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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焕被李岩的气势所慑,动作一僵,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刀锋,冷汗涔涔而下,最终颓然地重新跪倒,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墨衡对身后的剑拔弩张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张诚身上,那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让张诚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也彻底崩溃。
“是…是周将军…前夜…粮仓起火前…塞…塞给我的…”张诚涕泪横流,瘫软在地,指着周焕,声音嘶哑破碎,“他说…说这是催命的阎王帖…必须…必须找个机会烧干净…一点灰都不能留…否则…否则大家都得死…那朱批…是…是粮仓刘书吏写的…他…他当晚就…就失踪了…附件…附件被周将军拿走了…他说…说上面有…有张阁老门下王德禄的画押…是铁证…不能留…”他喘着粗气,又指向那张“初九”残片,“‘初九’…是…是那批掺了霉米沙子的新粮…入库的日子…腊月初九…”
腊月初九!正是李岩押运队抵达雁回关的前一日!时间完全吻合!
“周焕!”墨衡霍然转身,目光如冰冷的雷霆,劈向跪在地上的守将,“你还有何话说?!”
周焕身体剧震,猛地抬起头,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他死死盯着墨衡,眼中血丝密布,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阵嘶哑、怨毒的低笑:“呵…呵呵…墨大人…您…您真是明察秋毫啊…是!是我!是我拿走了那要命的符件!是我让张诚烧了这些催命符!可我能怎么办?!”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张阁老的门人!靖王府的暗示!他们…他们像山一样压下来!刘书吏…他只是秉公记录…当晚就被人发现淹死在护城河的冰窟窿里!我能怎么办?我不烧,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就是我的全家老小!这雁回关…这北疆…早就烂透了!烂透了!”
他猛地指向关外风雪弥漫、喊杀声渐歇的战场,状若疯魔:“您以为打退了狄人,就赢了吗?您以为毁了攻城塔,就高枕无忧了吗?错了!真正的敌人…从来就不在关外!他们在京城!在这关墙之内!在那些道貌岸然、满嘴忠义的衣冠禽兽手里!您…您斗不过他们的!您会害死所有人!包括…包括戚帅!!”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了绝望的诅咒。
墨衡静静地看着他癫狂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右臂深处那股冰冷的灼痛再次汹涌袭来,伴随着颅腔内细微却尖锐的金属撕裂声,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声音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所以,为了你的身家性命,你就眼睁睁看着军粮掺假,看着士兵们吃着霉米沙子去拼命?看着李岩的押运队被伏击,看着粮仓被焚毁,看着雁回关差点因断粮而陷落?甚至…帮着那些真正的敌人,销毁罪证?”
周焕的嘶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他怨毒地瞪着墨衡,胸膛剧烈起伏,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李岩!”墨衡不再看他,冷声下令。
“末将在!”
“即刻将周焕、张诚二人拿下!分开羁押,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墨衡的声音斩钉截铁,“还有,立刻带人,去周焕的住处、还有粮仓废墟,给我一寸一寸地搜!务必找到那份被撕掉的附件!找到任何与‘腊月初九’、‘王德禄’、‘霉米’相关的线索!活要见纸,死…也要找到灰!”
“遵命!”李岩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挥手招来几名心腹亲兵,如狼似虎般扑上前,将瘫软的张诚和犹自用怨毒目光瞪着墨衡的周焕牢牢捆缚,堵住嘴巴,迅速拖了下去。
隔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盆余烬的微响和墨衡沉重压抑的喘息。他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右臂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混合着大脑深处的尖锐噪音,几乎要将他撕裂。
“大人!您…”李岩处理完犯人,立刻回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墨衡,触手一片冰凉,心中骇然。
“无妨…”墨衡咬着牙,挤出两个字。他挣脱李岩的搀扶,踉跄着走到那堆灰烬旁,蹲下身,伸出左手,极其小心地拨开最上层松散的灰白余烬。指尖传来微弱的温度。在灰烬的底层,他捻起一小撮尚未完全燃烧殆尽的黑色残片。不是纸,而是布帛的残骸,质地细密,带着一种独特的焦糊味,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暗淡的、几乎难以辨认的金色丝线痕迹。
这布帛…这金线…
墨衡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材质…这金线…与王承恩在京城“锦绣阁”查获的、用于私制龙纹绸料的材质何其相似!靖王府的标识!这张残片上带着“靖”字的纸张,和这混在灰烬里的特殊布帛…难道销毁的不止是军粮贪腐的证据,还有…与靖王府相关的其他秘密?周焕提到的“靖王府的暗示”…
他猛地抬头,透过隔间狭窄的门洞,望向关外风雪弥漫的战场。远处,阿古达木那面歪斜的狼头旗,在风雪中依旧顽强地挺立着,虽然被中央那燃烧的巨塔残骸和赵铁柱率领的玄甲卫铁骑牢牢震慑,不敢向前接应溃兵,却也并未退去。混乱的中军,似乎正在那面旗帜下,艰难地重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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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忧外患!贪腐的毒瘤尚未剜除,通敌的魅影若隐若现,关外强敌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反扑!而自己…墨衡感受着右臂那深入骨髓的、系统反噬带来的尖锐痛楚…身体已近极限。
他攥紧了手中那点带着金线痕迹的布帛灰烬,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本沾染着暗红污迹的粮仓记录,最终定格在那张写着“靖”字的纸片残角上。凛冽的寒风卷着血腥与硝烟,再次灌入这小小的隔间。
雁回关的血战,只是撕开了这巨大阴谋冰山的一角。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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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京城。
司礼监值房。
摇曳的昏黄烛火,将王承恩枯瘦佝偻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扭曲、拉长,如同一只蛰伏的巨蛛。他枯坐于巨大的紫檀木案后,案头,那份誊抄的“锦绣阁”卷宗墨迹森然。
腕间,那串紫檀佛珠死寂无声。然而,就在雁回关的墨衡拨开灰烬、发现那缕暗淡金线的瞬间——
“嗡…嗤啦!”
佛珠深处,那颗缠绕纯金丝线的珠子,猛地爆发出一阵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异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冰面上!一股混杂着**纸张焦糊、布帛焚灰、金线灼熔**以及浓烈**血腥贪欲与濒死恐惧**的诡异能量波动,隔着万里虚空,再次狠狠冲击而来!这一次,冲击的不仅仅是冰冷刺痛,更带着一种**污秽**的粘稠感,仿佛要将佛珠内精纯的金气彻底玷污、锈蚀!
“呃!”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木断裂的闷哼,从王承恩干瘪的喉咙里挤出。他捻动佛珠的枯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指尖瞬间变得乌黑,仿佛被无形的墨汁浸染,一股阴寒污秽的气息顺着指尖急速蔓延!
浑浊的眼珠深处,那两簇幽冷的鬼火,不再是爆燃,而是剧烈地摇曳、收缩,仿佛风中残烛,被这股来自北疆的、充满了**背叛、污秽与阴谋**的混乱能量冲击得摇摇欲坠!
“粮…腐…靖…金…污…”干瘪的嘴唇无声翕动,如同腐朽的门轴。他清晰地“看”到了:灰烬中残留的布帛金线(靖王府标识),粮册上触目惊心的“霉米”朱批(张廷玉门下贪腐),还有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卑劣的背叛与毁灭证据的污秽气息!这股力量,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正在污染、侵蚀佛珠内代表秩序与监控的金线!远比之前攻城塔毁灭时单纯的狂暴混乱更加阴毒、更加致命!
他猛地将佛珠从腕间褪下,仿佛那不是檀木,而是一条剧毒的蜈蚣。枯槁的手指上,那抹乌黑的污迹正缓缓消退,但残留的阴冷粘腻感却挥之不去。指尖带着残留的污秽与刺痛,缓缓拂过案上那份工部匠作监的呈报名录。名录上,“周焕”二字依旧在列。
然而,王承恩的目光却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了名录旁边——那是户部关于北疆军粮调拨的例行抄录,落款处,一个不起眼的押运官名字:**王德禄**。
他深井般的瞳孔,映着摇曳的烛火,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枯槁的手指,没有重新捻动佛珠,而是缓缓抬起,对着值房角落那片更加浓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书架阴影。
“去…”声音干涩得如同沙砾摩擦,“…北疆…雁回…腊月初九…粮…王德禄…活口…”他顿了顿,补充了两个字,带着刻骨的阴寒:“…净身。”
书架角落那片浓稠的阴影,无声无息地蠕动了一下,如同活物般融入黑暗,彻底消失。值房内,只剩下烛火在死寂中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照着王承恩那张在阴影中愈发显得阴森诡谲的脸。指尖残留的污秽阴冷感,与佛珠内金线被“灼伤”后的刺痛交织在一起,化为一种沉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