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拒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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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承天殿,早朝。
檀香缭绕,驱不散殿内新起的肃杀与暗涌的沉凝。龙椅上的皇帝赵琰,面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衮衮诸公。昨日靖王府的血腥落幕,如同殿外尚未散尽的寒意,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头。曾经的亲王,如今已是宗人府天字狱里一介待死的庶人,这雷霆手段,敲碎了所有蠢蠢欲动的侥幸。
“北疆,不可一日无帅。”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所有细微的声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靖王谋逆,其罪当诛。然狄人狼子野心,窥伺关墙,刻不容缓。镇北军需有擎天之柱,以安军心,以慑胡虏。”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武将班列最前方那如渊渟岳峙的身影:“戚光听旨!”
戚光甲胄未除,大步出列,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铿锵之声:“臣在!”
“擢尔为镇北大将军,假节钺,总摄北疆诸镇一切军务!雁回关、黑水堡、朔风营…凡北疆之军,皆听尔调遣!凡北疆之地,皆由尔节制!” 皇帝的旨意,字字千钧,如同重锤砸在殿内冰冷的地砖上,“此非升赏,乃千斤重担!朕予尔权柄,亦予尔期许——北疆,当固若金汤!”
“臣,戚光,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重托,不负北疆军民所望!纵粉身碎骨,亦要狄人不敢南顾!” 戚光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金戈铁马的气息,响彻大殿。他深深叩首,再抬头时,眼神坚毅如铁。
然而,这肃穆的封赏刚落定,一道苍老却带着不容置喙力量的声音,便从文官班列中响起:“陛下!”
户部尚书周文谦,须发皆白,手持玉笏,躬身出列。他面上带着忧国忧民之色,声音恳切:“陛下英明!戚将军勇冠三军,忠勇可嘉,确为镇北不二人选!然则,北疆军政一体,事务庞杂,非仅沙场争锋。钱粮转运、军械督造、地方协调、乃至与狄人虚与委蛇之策应,牵涉甚广,非纯然武将所长。戚将军虽勇,恐分身乏术,难面面俱到啊!”
他微微侧身,目光扫过身后几位同样面色凝重的重臣,继续道:“老臣斗胆,恳请陛下为戚将军选派得力幕僚佐贰!一则,可襄助戚将军处理繁杂政务,使其能专心于军务、战备;二则,亦可代朝廷行监察协理之责,确保北疆军政清明,粮饷军械无虞!此乃老臣谋国之道,望陛下三思!”
话音落下,殿内气氛陡然微妙。文官班列中,几位尚书、侍郎微微颔首,显然深以为然。武将一侧,则隐隐有压抑的怒意浮动。这“监察协理”四字,如同一根无形的刺,扎在刚刚获得权权的戚光身上。
皇帝赵琰端坐龙椅,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落在戚光身上:“戚卿,周尚书所虑,亦有道理。北疆军政,确非易事。你可有话说?”
戚光挺直脊梁,并未立即回答周文谦,而是再次向皇帝抱拳,声音洪亮,却字字清晰:“陛下!臣谢周尚书体恤!然则,臣有一言,不得不陈!”
他环视大殿,目光扫过那些隐含审视或期待的文臣面孔,最后落回御座:“北疆之弊,积重难返!昔日靖王…赵弘瑞盘踞多年,结党营私,军务废弛,军政混淆,地方掣肘,军令难行!此乃狄人敢屡屡叩关、北疆人心浮动之根源!”
“陛下圣裁,已除巨蠹!当此万象更新、整军经武之际,若再循旧例,遣派不知兵事、不明边情、更未历血火的文臣幕僚协理军政…” 戚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锐气,“臣恐,非但于事无补,反会重蹈覆辙!政出多门,号令不一,地方掣肘依旧!此乃取败之道,非强军之道!”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酝酿已久的改革之策:“臣请陛下恩准!自即日起,北疆所行,乃‘战时军管’!一切以战备为先,以军令为尊!”
“其一,北疆所有屯田、矿场、工坊,凡涉军需物资生产转运者,皆归军府统一调度管辖!地方官吏,只行配合之责,无权过问更无权截留!” 此言一出,周文谦等掌管钱粮的官员脸色微变。
“其二,北疆所有匠户、役夫,凡为军械所、后勤营所用者,皆纳入军籍,受军法约束!一应工酬、口粮,由军府按战时标准统一配发!” 这直接触动了地方士绅控制劳动力的根基。
“其三,北疆所有商路、榷场,凡涉军需贸易,皆由军府设官专营!所得之利,尽数充作军饷、抚恤,不入地方府库!” 这一条,更是断了无数人借边贸渔利的财路。
戚光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动,在大殿中回荡:“此三策,乃破旧立新,刮骨疗毒!唯有军政一体,令出一门,方能根除积弊,整合北疆之力,铸就铁壁铜墙!若遣幕僚协理,各有司属,各有门路,必致权责不清,推诿扯皮,旧弊复生!臣戚光,宁战死沙场,亦不愿再受此掣肘,空耗国力,贻误战机!”
他猛地单膝跪地,甲胄再次发出沉重声响,抱拳过头:“臣请陛下明鉴!此非臣贪恋权柄,实为北疆大局计,为万千将士性命计,为我大胤北疆安危计!若陛下允准,臣戚光,当以项上人头作保!三年之内,必使北疆军容整肃,关墙永固!若有差池,甘受军法!”
掷地有声的请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中,在承天殿内激起了无声的惊涛骇浪。
文官班列一片死寂。周文谦老脸涨红,握着玉笏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戚光这三条“军管”之策,条条如刀,砍向的是盘根错节的旧有利益格局和地方权力,更是将他们“派员协理、分权制衡”的提议彻底堵死!这哪里是请命,分明是逼宫!可句句在理,字字直指北疆沉疴,更将靖王旧事拉出来鞭尸,让人一时竟难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反驳!
武将一侧,虽有人对戚光如此激烈的方式感到心惊,但更多的则是感同身受的激昂!北疆的苦,他们最清楚!被地方文官掣肘、粮饷被克扣、军械粗劣不堪的憋屈,早已刻骨铭心!戚光此举,是为北疆数十万将士争一口气!
端坐龙椅的皇帝赵琰,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沉默着,手指在冰冷的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微不可闻的哒哒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时间仿佛凝固。
终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北疆之事,关乎国本。戚卿所陈,皆是实情。积弊不除,北疆难安。”
他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周文谦等人:“周卿等所虑,亦是为国分忧。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靖王逆案在前,狄人虎视在后,北疆军政,确需雷霆手段,破旧立新!”
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厉:“戚光!”
“臣在!”
“朕准你所奏!北疆三镇,即行战时军管!军政一体,由尔全权!屯田、工坊、匠户、商路,凡涉军需者,皆归军府统辖调度!地方官吏,但有阳奉阴违、推诿掣肘者…” 皇帝眼中寒芒毕露,“尔持朕所赐假节钺,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万岁,万万岁!” 戚光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砖。他知道,这并非胜利,而是陛下将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彻底压在了他的肩上!但他别无选择,亦无惧无畏!
“至于幕僚佐贰…” 皇帝话锋一转,看向文官班列,“戚卿既言无需,朕亦信其能独当一面。然,兵部职责所在,不可全然置身事外。兵部当遣精干属员,常驻雁回军府,专司军械造册核验、粮秣账目协理之责。只行记录、核查、上报之职,无涉具体军务调度!戚卿,此乃底线,勿复多言!”
皇帝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戚光身上。这既是给兵部一个台阶,也是给戚光套上最后一道无形的缰绳——记录核查上报之权,便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戚光心领神会,再次叩首:“臣,遵旨!兵部同僚协理账目器械,臣自当配合!”
尘埃落定。周文谦等人嘴唇翕动,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颓然退下。戚光以近乎孤臣的姿态,悍然拒绝了士族集团伸向北疆的手,在皇帝的支持下,将整个北疆的军政大权,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一场没有硝烟的朝堂角力,以武人的强硬姿态,暂时画上了句点。然而,北疆的烽烟,却已在北方的天际,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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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百里驿,荒僻岔道。**
尘土如同一条黄色的巨蟒,在疾驰的马车轮后疯狂翻滚。阿速台所乘的青篷马车已不复之前的从容,车壁被飞溅的碎石刮出数道深痕,拉车的两匹健马口鼻喷着白沫,显然已奔至极限。簇拥在马车周围的精悍护卫,此刻只剩下稀稀拉拉七八人,个个神色紧张,不断回头张望,身上沾染着尘土和可疑的深色污渍。
“快!再快些!” 阿速台一把掀开车帘,对着车夫嘶吼,鹰钩鼻上满是汗珠,眼中是困兽般的焦躁与惊惶。他死死盯着后方官道的尽头,仿佛那里随时会冲出追魂索命的铁骑。
钱贵瘫软在车厢角落,面无人色,肥胖的身体随着颠簸的马车筛糠般抖动:“阿…阿速台大人…他们…他们真的敢追出京城这么远?王承恩…那阉狗…他就不怕…”
“闭嘴!蠢货!” 阿速台猛地回头,眼中凶光几乎要将钱贵吞噬,“那阉狗有什么不敢?赵弘瑞堂堂亲王,他说废就废,说抓就抓!我们的人,留在京城接应的,一个都没逃出来!东厂的番子,就是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他们一定在追!一定!”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恐惧,后方远处,一阵沉闷急促、如同催命鼓点般的马蹄声,隐隐穿透了马车疾驰的噪音和呼啸的风声,传入耳中!
“来了!” 护卫首领脸色剧变,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大人!追兵!”
阿速台浑身一颤,猛地缩回车厢。钱贵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裤裆处瞬间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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