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裂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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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声,却吐不出一个字。

“王焕那条老狗,”周铁鹰的声音如同生铁摩擦,直接切入主题,“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连命都不要了?”他俯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剐着瘦猴残存的意识,“还有谁?那批掺了杂碎的青铜,是谁供的货?暗仓在哪儿?工部钱益的死,又是谁灭的口?!”

瘦猴猛地抬起头,肿胀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怨毒和疯狂,死死瞪着周铁鹰,嘴唇翕动,似乎想啐一口血沫。

档头轻笑一声,手腕一翻,一根细长的、闪着幽蓝寒光的钢针出现在指尖。“看来这位爷牙口还是太紧,得再松一松。”他缓步上前,钢针精准地抵在瘦猴一根断裂肋骨暴露的神经末梢上。

“啊——!!!”非人的惨嚎瞬间撕裂了诏狱的死寂,瘦猴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弹动,又被刑具死死锁住,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极致的痛苦摧毁了他最后一丝意志防线。

“说!!”周铁鹰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是…是刘…刘记…”瘦猴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血沫和哭嚎,“城西…暗…暗仓…账册…在…在掌柜…床…床下暗格…钱…钱益…是…是王侍郎…让…让灭的口…药…药是…是白莲…白莲‘圣水’…”他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如同被挤压的脓血,喷涌而出。

“白莲?!”周铁鹰和档头的眼神同时一凝,寒意骤升。

“还…还有…”瘦猴的意识在剧痛中彻底涣散,如同呓语,“不…不止王焕…朝里…朝里还有人…要…要野狗坡…彻底…彻底完蛋…灾民…灾民乱…乱起来…才…才好…”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朝里还有人?白莲教?”周铁鹰脸色铁青如铁,“立刻!飞马传讯王公公!禀报圣上!城西刘记暗仓,立刻查封!掌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他眼中杀机毕露,“给老子撬开他的嘴!把他知道的所有名字,所有据点,都给老子挖出来!尤其是白莲妖人的!用尽一切办法,吊着他的命!”

当头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同样冷酷的光芒。一条更深的毒蛇,其獠牙已在酷刑下撬开。王焕背后,还有黑手!而白莲教与朝中某些势力的勾连,更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预示着野狗坡乃至整个灾区,即将面临一场远超昨夜工坊厮杀的、由绝望灾民点燃的滔天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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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养心殿:烛火焚天**

养心殿内,冰鉴散发的寒气丝毫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压抑。赵琰斜倚在龙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暗红血渍。王承恩无声地侍立一旁,如同一抹最深的影子。

御案上,摊开着几份密报:

* 周铁鹰的急报:瘦猴招供,指向工部库司、刘记暗仓、白莲“圣水”、王焕及“朝中还有人”欲借灾民生乱。

* 戚光发自野狗坡外围的军报:李岩已抵达,工赈点内“雷公车”谣言盛行,人心浮动,发现可疑分子踪迹,已加派暗哨。

* 王承恩的东厂密笺:查抄王焕府邸,搜出大量与地方官员、士绅往来的密信,其中数封隐晦提及“天罚”、“工坊乃祸源”、“待时而动”,字迹经比对,有张廷玉心腹门生的影子。刘记掌柜已在其店铺后室服毒自尽,暗仓账册被焚毁大半,残留部分显示工部钱益及数名吏员长期收受巨额贿赂,采购劣料。

赵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扶手,每一次敲击都带着雷霆般的怒意。头痛如同附骨之蛆,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识海中那片空茫死寂的虚无——系统彻底沉寂了。没有冰冷的提示音,没有闪烁的界面,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那最后30天的倒计时,像一个无形的枷锁,无声地勒紧。

“人心之旱…甚于天灾…好一个‘待时而动’!好一个张廷玉!”赵琰的声音低沉嘶哑,却蕴含着足以焚毁九州的怒火,“王焕这条老狗是明枪,白莲教是暗箭,朝中那些魑魅魍魉是阴风!他们是要借这旱魃之手,用流民的血肉,彻底淹没朕的新政,折断格物的脊梁!”

他猛地坐直身体,剧烈的眩晕让他眼前发黑,却强撑着没有倒下。“王承恩!”

“奴婢在。”影子无声上前。

“第一,王焕罪证,即刻明发天下!将他贪墨工款、勾结奸商、采购劣料、意图毁坏抗旱工坊、谋害朝廷命官的罪状,昭告各府州县!让天下人都看看,这断万民生路的国贼,是何等面目!其家产抄没,三族之内,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没入教坊司!朕要用他的血,给那些还在暗处窥伺的豺狼一个警告!”

“第二,周铁鹰所获白莲线索,东厂全力深挖!凡涉事者,无论僧俗官民,一体缉拿!允许非常手段!朕要这邪教妖孽,在灾区绝迹!”

“第三,传旨李岩!授临机专断之权再行重申!野狗坡工赈点,凡有妖言惑众、煽动骚乱、冲击工坊、毁坏器具者,为首者立斩!协从者枷号示众!凡有能指证妖人、维护秩序、参与水利者,赏银翻倍,优先安置!告诉他,朕不要什么‘雷公车’!朕要的是实实在在从地下汲出的活水!要的是灾民手中沾着泥的锄头!破心中贼,唯靠此‘实’字!”

“第四,”赵琰的目光投向御案一角,那里静静躺着一份由特殊符号书写的清单——那是系统曾经提供的、琳琅满目、无所不能的兑换目录。“取火来!”

王承恩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没有询问,无声地取来一支点燃的粗大蜡烛。

赵琰一把抓过那卷记录着“神迹”可能性的清单,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将其一角凑向跳跃的烛火!

嗤——!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坚韧的纸卷,迅速蔓延开来。橘红色的火光映照着赵琰苍白而决绝的脸庞,也照亮了王承恩深不见底的眼眸。清单上的符号在火焰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那曾经唾手可得的“最优解”,那诱惑他走捷径的虚幻力量,在火焰中发出无声的哀鸣。

“朕即国运!”赵琰的声音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响起,不高,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宣告般的决绝,“不靠天,不靠神,不靠虚妄的兑换!靠墨衡的铁锤!靠李岩的布鞋!靠戚光的刀!靠千千万万在旱地里刨食、在工坊里流汗的大胤子民!这水,是人挖出来的!这国运,是人挣出来的!烧了这蛊惑人心的玩意儿,断了这念想!”

火焰吞噬了最后一片纸角,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散尽。养心殿内,只剩下烛火跳动和赵琰压抑的喘息。识海中的虚无感似乎更重了,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的沉重感,也压在了他的肩头。赌注已下,再无退路。野狗坡的风轮在转动,河床下的暗流在涌动,而一场由人心裂痕引发的风暴,正在这灰烬与决绝中,悄然酝酿成形。那风轮的嗡鸣,是战鼓,也是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