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民心之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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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琰浑身湿透,龙袍的下摆沾满泥泞和暗红的血渍,半边脸颊被干涸和新鲜的血迹覆盖,尤其是那只紧闭的右眼,更显狰狞。他步履沉重,身形甚至有些摇晃,但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手中,高高举起一个敞开的油布包裹!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身影所吸引。灾民、役夫、幸存的医官杂役、甚至戚光麾下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连风声和水声,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

赵琰站定,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染血的左手,猛地从油布包裹中抓起一只带着暗紫色斑点的湿漉漉的死老鼠!那肮脏、丑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造物,被他高高举起,在火光的照耀下,纤毫毕现!

“看清楚了!”赵琰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在咆哮,瞬间撕裂了死寂,狠狠撞入每一个人的耳膜!那声音里没有天子的威严,只有一种濒临绝境、混杂着滔天愤怒与悲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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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瘟疫的元凶!不是什么狗屁瘟神!是老鼠!是这些肮脏的畜生!是它们身上带的毒!”他晃动着那只死鼠,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还有那些符咒!是毒!是藏在人皮下面的恶鬼下的毒!”他另一只手举起那几张残破的信纸,“看到了吗?王焕!那个被朕千刀万剐的逆贼!还有他背后那个叫慧觉的妖僧!是他们!是他们把带着瘟疫的老鼠,故意放进你们的营地!是他们在散播那些邪门的符咒,让你们恐惧!让你们疯狂!让你们自相残杀!让你们去阻挠能救你们命的病坊和清秽!”

字字如刀,句句如雷!

真相,以最原始、最血腥、最直观的方式,粗暴地砸在所有人面前!

“是…是人放的毒?”

“王焕?那个狗官?”

“慧觉…是…是那个云游的和尚?”

惊疑、难以置信、以及被欺骗的愤怒,如同野火,开始在无数双呆滞的眼睛里燃烧,迅速取代了纯粹的恐惧!

“他们想让你们死!想让朕死!想让这大胤的天塌下来!”赵琰的声音拔到最高,带着一种泣血般的控诉,“但朕的血诏!不是让你们去死!是告诉你们怎么活!”他指向身后通惠河的方向,指向那豁口处咆哮的河水,“挖壕!清秽!灭鼠!设病坊!把染病的隔开救治!让没病的远离秽毒!这就是活路!是朕和你们一起搏出来的活路!”

他染血的独眼扫过坡地下方一张张被火光和血污映照的脸庞,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却带着更沉重的力量:

“朕就在这河边!朕的眼睛被他们弄瞎了一只!朕的命,也差点丢在这混着血和泥的水里!朕没有退!朕和戚将军,和那些还在给你们挖沟、给你们熬药的人,都没有退!”

“现在!”他猛地将手中的死鼠和信纸狠狠摔在脚下泥泞之中,如同摔碎一个邪恶的诅咒,发出沉闷的声响。

“想活命的——”

“拿起铁锹!去挖壕沟!去清理秽物!去扑杀老鼠!把染病的亲人,按医官的指引送进病坊!”

“怕死不敢的——”

“就给朕滚出营地!滚得远远的!别在这里挡着别人的活路!”

“至于那些还在暗处撒符放毒、妖言惑众的畜生——”

赵琰的声音再次变得如同寒冰,他染血的独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人群的阴影角落。

“朕以血立誓!戚将军的刀,会找到他们!朕会亲手剐了他们!用他们的血肉,去填朕的壕沟!”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河水奔腾的咆哮。

坡地下,无数双眼睛望着高处那个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回、独眼燃烧着火焰与寒冰的帝王。

恐惧,在真相和铁血的双重冲击下,开始悄然转化。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颤抖着弯腰,捡起了地上被丢弃的一把铁锹。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抹了把泪,朝着正在重新设立的病坊界桩方向,艰难地挪动脚步。

一个年轻的役夫,咬着牙,走到翻倒的石灰筐旁,默默地将散落的石灰重新装起…

如同冰封的河面在春雷下绽开第一道裂痕,无声的行动,开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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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深处,阴影之中**

冯远(慧觉)枯槁的脸颊在火光的阴影下剧烈地抽搐着,那抹残忍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怨毒!他精心布置的符咒陷阱,被皇帝以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碾碎!他散播瘟疫的阴谋,竟被几只肮脏的死鼠和残破的信纸彻底揭穿!

“赵琰…墨衡…李岩…”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同毒蛇吐信般低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曾经被他轻易煽动的愚昧恐惧,此刻正在皇帝的控诉和血淋淋的证据面前,迅速瓦解,转而变成一种指向他的、冰冷的愤怒!

“好…好得很!”冯远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佛业…岂容尔等蝼蚁践踏!”他猛地撕开自己破旧的僧袍前襟,露出贴身挂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皮囊!他枯瘦的手指以一种诡异的频率敲击着皮囊。

吱吱——!吱吱吱——!

尖锐密集的鼠叫声骤然从皮囊中爆发!紧接着,营地各处阴暗的角落、垃圾堆、窝棚缝隙里,如同响应某种召唤,无数双猩红的小眼睛亮起!数十只体型硕大、动作异常迅捷、部分身上带着暗紫色斑点的老鼠,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涌出!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被驱赶着散布,而是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攻击性,直扑向那些刚刚开始响应皇帝号召、拿起工具准备清理秽物的灾民!扑向那些正在重新装运石灰的役夫!甚至有几只,悍不畏死地冲向戚光骑兵的马腿!

“老鼠!好多老鼠!”

“啊!它咬我!”

刚刚有所平息的场面,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的鼠潮再次打乱!惊恐的尖叫再次响起!

“妖僧!是那妖僧的法术!”有人指着阴影中冯远若隐若现的、撕开僧袍的诡异身影尖叫!

冯远在鼠群的尖叫声和人群的混乱中,发出一阵夜枭般凄厉的狂笑,身影一晃,急速融入更深的黑暗,他要将这最后的疯狂,彻底引爆!

然而,这一次,恐惧之中,夹杂了更多指向明确的愤怒!

“抓住那个妖僧!”

“别让他跑了!是他放的毒鼠!”

混乱中,开始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木棍,不再是无目的地奔逃,而是带着一种被欺骗和伤害后的暴怒,朝着冯远消失的方向追去!更有几个胆大的役夫,举起铁锹,狠狠拍向那些疯狂扑咬的老鼠!

戚光眼中寒光爆射!“弩手!目标鼠群!自由散射!其他人,随我追!”他瞬间判断出,那妖僧才是混乱真正的源头!战马嘶鸣,铁蹄再次踏碎泥泞,朝着冯远遁逃的方向狂追而去!弩箭如雨,射向肆虐的鼠群!

河岸坡地上,赵琰看着下方再次爆发的混乱与追捕,看着那些开始自发反击鼠群和追索妖僧的身影,染血的嘴角,终于扯出了一丝极其疲惫、却又带着磐石般重量的弧度。

民心的堤坝,在血与火的冲刷、真相的撞击和帝王的搏命担当下,终于,开始艰难地、一块砖一块石地垒砌。虽然依旧脆弱,虽然妖僧未除,鼠患尚在,但那股名为“自救”的力量,已经破土而出。

他缓缓闭上眼睛,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耳边,是鼠群的尖叫、人群的怒吼、弩箭的破空、以及戚光追击的铁蹄声,交织成一片混乱却蕴含生机的战场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