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密信毒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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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廷儒的号!
戚光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火山喷发般的怒火!他猛地抽出最上面那封信,展开。
信纸上的字迹从容不迫,条理清晰,内容却字字诛心,句句噬骨:
> **“……京畿疫氛日炽,此诚天厌伪朝之兆也。赵琰小儿,悖逆祖制,信用佞幸,苛待士林,更兼穷兵黩武,致使天降灾疠,万民倒悬。其得位不正,已失天心,今复失德至此,神器更易,正其时也!”**
> **“……江南乃国家财赋根本,士绅之望所系。道远兄当联络志士,密整武备。待京畿鼠疫耗尽其残兵,伪帝暴毙(或可促其速死),则江南义旗一举,天下必景从!”**
> **“……新主之选,当以年幼仁厚者为上。临江王嫡孙,年方七龄,性情温良,可为守成之主。其母族微贱,易为掌控。待幼主登基,兄等即为定鼎元勋,何愁新法不废,旧制不彰?江南膏腴之地,永为吾辈根基!”**
> **“……北方疫区,已成死地。流民暴虐,鼠群横行,实乃天赐屏障。可遣死士,混入流民,或引鼠群,或散疫毒,务必阻绝南北,令伪朝最后一滴血,流尽于此!切切!”**
冰冷的信纸在戚光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窸窣声。他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股混杂着暴怒、恶心和彻骨寒意的血气直冲顶门!
拥立幼主!割据江南!引鼠散毒!阻绝南北!让整个京畿疫区,连同皇帝和所有挣扎求生的人,一起成为他们复辟旧制、重掌权柄的祭品和屏障!
“好一个清流领袖!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守拙’先生!” 戚光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血的冰凌。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火焰:“周廷儒跑了,但他跑不远!带上这些信,立刻回营!呈报陛下!封锁消息,但有泄露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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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格物区那风雨飘摇的棚子下。
微弱的灯火在门缝灌入的冷风中艰难地摇曳着,映照着几张紧张而疲惫的年轻脸庞。棚子中央,一个由粗糙木架搭起的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同样简陋却结构清晰的模型——几根打通竹节的长竹竿深深插入下方一个象征深井的瓦罐,另一端则连接着一个架在高处的木桶。
墨衡枯瘦如柴、沾满泥污和炭灰的手指,正异常稳定地搭在一根主竹管的连接处。他双眼紧闭,额头滚烫,脸颊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雨水顺着顶棚的缝隙滴落,打在他花白的头发和肩膀上,浸湿了胡乱包扎的伤处,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钻心的疼痛。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喉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眼前是永恒的、黏稠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但他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指尖那细微的触感上。竹管的连接…密封…高度差…
“小七…”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最后…最后一段…接口…桐油…麻线…缠紧…不能漏一丝气…”
“是…师傅!” 小七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紧张,他双手颤抖却异常小心地用浸透桐油的麻线,一圈又一圈地紧紧缠绕着两根竹管的接缝。旁边另一个学徒死死按住接口下方,还有一个学徒拼命护着那盏随时可能熄灭的油灯,微弱的光芒在墨衡摸索的手指上跳动。
棚外,鼠群的尖啸声浪如同黑色的潮汐,一阵紧似一阵,疯狂地拍打着简陋的棚壁。那声音充满了嗜血的疯狂和毁灭的意志,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这脆弱的屏障,将棚内的一切撕得粉碎!学徒们脸色惨白,眼神惊恐地望向那被顶得簌簌作响的草帘和木板。
“别…别管外面!” 墨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专注,“心…在手上!气…在管中!”
他摸索着,终于确认了最后一段接口的密封。然后,他那双因高烧和剧痛而布满冷汗的手,缓缓地、无比郑重地,放在了那个象征深井的瓦罐边缘。罐里盛着浑浊的泥水。
“引…水…” 他干裂的嘴唇吐出两个字。
小七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一个用半个葫芦做成的水瓢,舀起一瓢浑浊的水,小心翼翼地倒入那代表深井的瓦罐中。水声汩汩,在死寂的棚内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住那连接高处的竹管出口。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棚外鼠群的嘶鸣和风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一秒…两秒…
就在绝望即将再次攫住众人的瞬间——
“咕噜…”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泡声,从竹管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极其纤细、却无比清澈的水流,如同初生的溪涧,带着细微的汩汩声,顽强地、持续地从那高高架起的竹管出口,流了出来!
水流不大,却异常稳定,滴落在下方象征蓄水池的木盆里,发出清脆悦耳的“滴答”声。那声音,如同黑暗中最纯净的乐章!
“出…出水了!师傅!出水了!是清水!好清的水!” 小七第一个跳了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狂喜而变调,眼泪和鼻涕瞬间糊了满脸。其他学徒也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几乎忘记了棚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鼠啸!
“地脉…地脉之力…” 墨衡布满泥污和炭灰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近乎孩子般的、纯粹的笑容。他那双空洞的、失去焦距的眼睛,仿佛在这一刻穿透了永恒的黑暗,看到了那无形的大地呼吸,看到了水流在看不见的管道中奔涌。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连日来积压的疲惫、伤痛和高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袭来,他摇晃了一下,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师傅!” 小七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触手一片滚烫!墨衡已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口中却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虹吸…密封…高度…差…水…水自低处来…亦可登高…”
学徒们手忙脚乱地将墨衡安置在角落相对干燥的草堆上,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棚内弥漫着成功带来的短暂喜悦和对师父病情的深切忧虑。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名叫阿林的年轻学徒,此刻正缩在人群后方最阴暗的角落里。他脸上也带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激动和担忧,但那双低垂的眼睛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光。他借着帮小七递湿布的动作,身体极其隐蔽地蹭过那张还摊开在地上的、画着深井位置、管道走向和坡度标记的简陋木板图纸。他的指尖,仿佛不经意地在那代表后山坡度最佳挖井点的标记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将那个位置死死刻入脑海。做完这一切,他迅速低下头,继续扮演着那个因师傅倒下而忧心忡忡的普通学徒。
棚外,鼠群的嘶鸣似乎更加疯狂了,赤红的眼睛在黑暗中连成一片汹涌的鬼火之海,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棚壁,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希望的诞生,要将这缕微光彻底扑灭在黑暗之中。
而远方的营地边缘,戚光正带着那匣足以颠覆江山的密信和一身凛冽的杀气,顶着瓢泼大雨,策马向着营地中心,向着那风暴的核心——皇帝的御帐——疾驰而去。他怀中那叠冰冷的信笺,如同蛰伏在腐土最深处的毒芽,正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悄然滋长着更为致命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