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遗诏阴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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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光铁血镇压的余威,混合着尸骸焚烧的焦臭,在暴雨洗刷后的营地中沉淀下来,化作一层更厚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新军士兵沉默地清理着封锁线前的狼藉,泥水中凝固的暗红与倒伏的身影,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空气中弥漫的,除了那挥之不去的焦糊肉味,更有一种无形的、绷紧到极致的弦音,在士兵与幸存灾民之间嘶嘶作响。羽林军的弓弩依旧半张,冰冷的箭镞在稀薄的雨雾中反射着尸场跳动的火光,警惕着任何一丝死灰复燃的骚动。那些失去亲人的目光,从最初的疯狂与仇恨,渐渐沉入一种更深的、近乎麻木的绝望深渊。

**格物区棚屋。**

泥炉上的陶罐早已冷透,炉膛里最后一点柴火余烬散发出微弱的红光。棚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湿柴燃烧后的烟熏气。墨衡躺在稍显干燥的草垫上,呼吸微弱而急促,脸颊凹陷,颧骨烧得通红,干裂的嘴唇间或翕动,吐出含混不清的呓语。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的枯木,只有眉宇间偶尔因伤口的灼痛而蹙紧的纹路,证明着生命仍在顽强地与高烧和感染搏斗。

小七和几个学徒围在角落那具简陋的竹管模型旁。模型末端,瓦罐里的滴水声依旧清脆、执着,一滴,又一滴,敲打着棚内压抑的寂静。这微弱的声音,是此刻唯一鲜活的希望之音。

“虹吸…虹吸…”小七喃喃重复着墨衡昏迷前提到的词,粗糙的手指反复描摹着木板上那条向下深探、再猛然转折向上的炭笔线条。他抬头看向模型,又低头看看图纸,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困惑交织的光芒。“师傅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把管子埋得够深,深到地底那股水脉的源头之下,另一头抬得够高,水…水自己就能爬上来?像…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下面推?”

“听起来像仙法…”一个年轻的学徒咂舌,脸上既有敬畏也有难以置信,“不用风车,不用人力,水自己翻山?这…这真的能成?”

“仙发个屁!”另一个年长些的学徒啐了一口,眼中却满是热切,“这是师傅摸透了地脉水性的道理!就像那竹管模型,水从高处往低处流是天理,可只要管子够长,位置摆对了,低处的水也能被吸到高处去!师傅这图,是把这道理用在了后山的大水脉上!”

“对!就是这个理!”小七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图纸上那个关键的转折点,“这里,就是那‘看不见的手’发力的地方!关键是要找到后山那个最低洼、水脉最旺的点,往下深挖,把管子埋下去!另一头抬到我们营地的高处,水自然就上来了!”

棚内学徒们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连日来的绝望被这清晰可行的蓝图驱散了大半。他们围拢着图纸,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如何选点、如何挖掘、如何连接竹管等细节,声音虽刻意压低,却充满了久违的活力。

阿林蹲在冰冷的泥炉边,背对着热烈讨论的众人,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炉膛里的灰烬。他耳朵竖着,将小七他们对新图纸的分析、对虹吸原理的惊叹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一股难以抑制的贪婪和急迫感在他心底翻腾。这张新图纸的价值,远超之前那张只标记井位的旧图!这是能真正解决营地水源困境、甚至可能改变整个灾情的核心秘法!必须尽快送出去!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小七放在旁边草垫上的那块新图纸木板,又瞄向自己藏在角落破油布包裹里的旧图纸。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成型——新图必须带走,但旧图也不能留下,否则细作身份很可能暴露!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惯常的憨厚和关切,站起身。

“师傅嘴唇都干裂了,我去弄点温水来润润。”他声音不大,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边说边朝角落的水桶走去。动作自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他走到水桶边,舀起半瓢冷水,又慢腾腾地从泥炉旁拿起那个早已冷透的陶罐,假装要将冷水兑温。就在他弯腰,身体完全挡住水桶和众人视线的一刹那,他那只左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闪电般探出!

目标不是水瓢,而是草垫上那块新图纸木板!

指尖触碰到粗糙木板的瞬间,他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没有半分犹豫,他以一种近乎本能的迅捷,将木板猛地抽起,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将破油布包裹往怀里一带,包裹里那块折叠好的旧图纸立刻滑入怀中。左手的新图纸则被他用包裹的油布边角飞快地卷住、掩盖!

整个过程在弯腰舀水的动作掩护下完成,快得只在昏暗的光线中留下模糊的残影。当他直起身,将水瓢里的冷水倒入陶罐,再端着陶罐走向墨衡时,脸上依旧是那份老实巴交的担忧。

“小七哥,水来了,温的。”他将陶罐递过去。

小七的心思全在图纸和昏迷的师傅身上,下意识接过陶罐,点了点头,注意力又回到了墨衡身上,用布巾蘸着水,小心地擦拭师傅干裂的嘴唇。

阿林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后颈渗出细密的冷汗,但脸上竭力维持着平静。他退到角落阴影里,感觉怀中那两块紧贴着身体的木板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成了!最重要的新图纸到手了!必须立刻找机会传递出去!

棚外,风雨似乎小了些,但另一种低沉压抑的喧嚣,却如同暗流般在营地各处涌动、汇聚。那是无数窃窃私语,是绝望的诅咒,是恐惧的蔓延,被有心人刻意引导着,在营地的断壁残垣间滋生、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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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帐。**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尸焦味与艾草烟熏的气息在帐内胶着,沉重得几乎能压垮人的肺腑。王承恩如同枯树般伫立在御榻旁,浑浊的目光死死锁在赵琰脸上。那张年轻的面庞此刻苍白如纸,颧骨因高烧而凸起,眼窝深陷,嘴唇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紫色。每一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起伏,都牵动着老太监紧绷欲断的心弦。赵琰的生命之火,在鼠毒与高烧的双重煎熬下,已摇摇欲坠。

“呃…咳…”

一声微弱到极致的呛咳从赵琰喉咙里挤出,带着血沫的腥气。他紧阖的眼睑下,眼球似乎在剧烈地转动,仿佛在与某个无形的梦魇搏斗。

就在这瞬间,王承恩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赵琰紧握在锦被外、那只缠着染血绷带的手,猛地痉挛般抽动了一下!紧接着,一片诡异的、幽蓝色的光晕,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在赵琰眉心上方寸许的虚空中!

那光晕起初只有铜钱大小,边缘模糊不清,如同水中的油渍般微微荡漾。但眨眼间,它猛地扩散开来,迅速拉伸、变形,化作一面半透明的、悬浮在空中的“镜子”!

镜面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细微跳动的蓝色光点构成。镜中,没有映照出任何现实的景象,只有一片深邃、冰冷、令人心悸的漆黑虚空!虚空中,缓缓浮现出几行刺目的、仿佛由凝固血液写成的诡异文字:

> 【终极兑换协议】

> 【物品:鼠疫耶尔森菌抗体(宿主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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