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血染的抉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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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琰的意识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痛苦地翻滚、嘶嚎。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滴即将被蒸发的水珠，又像是一块被投入熔炉的顽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的一瞬，也许是短暂的一万年，那极致的冰冷和剧痛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视觉”。
他“看”到了。
他悬浮在一片无法形容的、浩瀚无垠的“空间”之中。
眼前，是火。无边无际、熊熊燃烧的火焰之海！
但这火焰，并非凡间之火。它们没有灼热，只有一种焚尽万物的毁灭气息。火焰呈现出诡异的、不断变幻的色彩：幽蓝、惨白、暗金、深紫……火焰的核心，是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黑暗，仿佛连光都能吞噬。
更让他灵魂震颤的是，在那毁灭的火焰中，在火焰构筑的“墙壁”上，在火焰流淌的“河流”里，他看到的是……文明的灰烬！
那是无数破碎的、燃烧着的影像，如同被投入火海的壁画碎片：
他看到高耸入云、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塔在烈焰中轰然倒塌，塔身崩解成亿万块燃烧的碎片，碎片上隐约可见精密到极点的电路纹路和从未见过的奇异文字。
他看到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金属造物在星海间无声地爆炸解体，碎片拖着长长的火焰尾迹坠入无边的黑暗，爆炸的光焰中，似乎有无数扭曲、哀嚎的透明身影瞬间汽化。
他看到广袤无垠、流淌着七彩光芒的“田地”在一种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火焰中枯萎、焦化，化为漆黑的尘埃。
他看到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复杂到难以想象的几何城市模型，在火焰的舔舐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飞舞的光屑，最终熄灭。
他看到堆积如山的、材质不明的书籍在烈火中卷曲、碳化，书页上流淌的奇异符号在火焰中发出最后的、绝望的闪光，随即彻底湮灭。
他看到巨大的、如同活体器官般搏动的水晶在烈焰中炸裂，流淌出粘稠的、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血液”，这些“血液”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又引发了更剧烈的爆炸……
毁灭！终结！崩溃！
无数种截然不同的文明形态，无数种辉煌到难以想象的科技造物，无数种赵琰完全无法理解的知识与智慧结晶……都在那无边无际的、色彩诡异的火焰中燃烧、崩塌、化为乌有！
这是……文明的坟场！是无数个世界、无数个时代最终走向寂灭的终点！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悲怆和恐惧，瞬间攫住了赵琰！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在这浩瀚的文明毁灭史面前，连哀悼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从这焚尽万物的火焰核心深处传来，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之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火焰灼烧的噼啪回响：
**【观察者赵琰。欢迎访问‘火种协议’核心数据库——‘余烬之海’。】**
**【你所见，皆为已确认彻底湮灭之文明终端记录。其存在痕迹，已从时空连续体中被彻底抹除。】**
**【‘火种协议’使命：筛选、评估、绑定宿主，引导其所属文明规避既定之终焉轨迹，延续文明火种。宿主赵琰（绑定文明代号：胤-7），当前评估：文明延续概率低于1%，濒临‘余烬’阈值。】**
冰冷的宣告，如同最终的审判。
赵琰的意识在这毁灭景象和冰冷宣告的双重冲击下，剧烈地波动、颤抖。他“看”向那火焰之海的核心，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检测到宿主个体存在即将湮灭，触发终极应急条款。】** 那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地继续，**【兑换项：血瞳鼠疫特异性抗体（终极净化版）。可逆转宿主个体当前濒死状态。兑换代价：消耗绑定文明‘胤-7’之国运储备5000点。】** 随着声音，那火焰之海的中央，那片深邃的黑暗缓缓旋转，凝聚成一个不断流泻着猩红“沙粒”的倒置沙漏虚影，沙漏下方，正是那刺目的【-5000】国运点数！
**【警告：国运储备为文明延续之基石。消耗5000点，将直接导致‘胤-7’文明周期缩短300个标准纪年（约合宿主认知之300年），极大加速其步入‘余烬之海’进程。宿主个体存续，将以绑定文明提前步入终焉为代价。】**
**【是否确认兑换？】** 冰冷的询问，如同死神的镰刀，悬在了赵琰的头顶，也悬在了整个大胤王朝、亿万生灵的命运之上！
缩短三百年！
以整个文明的加速衰亡，换取他一人苟活？！
“嗬——！”现实中，御榻上的赵琰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眼睛，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却不再是之前的痛苦和迷茫，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混杂着极致恐惧与无边怒火的赤红光芒！他看到了！那悬浮在眼前、由冰冷几何线条与蠕动符文构成、散发着不祥血光的兑换界面！那刺目的【-5000】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看到了王承恩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枯槁如鬼的脸，看到了老太监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撕心裂肺的阻止与哀求！
“陛……陛下！不能换！妖物！那是妖物的陷阱！动摇国本！动摇国本啊！”王承恩嘶哑的哭喊声，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字字如刀，扎进赵琰的耳中。
国本！国运！三百年！
帐内角落，艾德里安被烈酒包裹的眼部伤口，突然再次涌出一股粘稠的黑紫色毒血，浸透了厚厚的棉布，散发出刺鼻的腥臭！他的身体在昏迷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痛苦呜咽。
另一侧，李岩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微弱，如同即将断绝的游丝，胸口那厚厚的绷带上，暗红的血渍如同墨迹般迅速扩大！
猩红的倒计时，在血色界面的边缘，冰冷地跳动着：【23:51:22…21…20…】。
时间！死亡！毁灭！抉择！
赵琰布满血丝的赤红眼瞳，死死盯着那界面中央不断流泻猩红沙粒的沙漏，盯着那触目惊心的【-5000】。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锤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脑海中，是那片燃烧着无数文明灰烬的“余烬之海”，是那冰冷宣告的“缩短三百年”！
王承恩枯瘦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传递着老太监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哀求。
不能换！绝不能换！
“嗬……嗬……”赵琰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抬起那只没被王承恩抓住的手！那只手枯瘦、冰冷、布满冷汗，却带着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决绝，狠狠地、用尽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朝着那悬浮在眼前的、散发着妖异血光的兑换界面——
不时点击确认。
而是带着无边的愤怒与抗拒，如同要撕碎这冰冷的枷锁、斩断这恶毒的契约一般，狠狠地挥了过去！
那只枯瘦的手，带着帝王最后的尊严与对整个王朝命运的决绝，穿透了那冰冷血光的虚影，重重地、无力地，砸落在冰冷的御榻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