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火中萃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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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管毫无动静,只有喷出的蒸汽越来越多,泄压阀上的小石头被顶得微微跳动。

“不行…压力不够…还是漏气…” 陈五的心沉了下去,脸上血色尽褪。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所有人的瞬间——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野兽打嗝的巨响从加热瓮内部传来!紧接着,那根粗大的铜管猛地一颤!一股滚烫的、黄绿色的、带着浓稠泡沫的蒸汽液体混合物,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推出,咆哮着冲进铜管!液体在铜管中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顶着巨大的阻力,艰难地向上攀升!

“动了!它动了!” 一个药童指着铜管,失声尖叫。

那浑浊的、饱含着黄花蒿精华与杂质的液体,在铜管中挣扎着、翻滚着,一点点、一寸寸地向上挪动!灼热的铜管烫得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终于,在所有人几乎窒息的注视下,那滚烫的液体混合物,带着嘶嘶的声响,艰难地挤出了铜管出口,如同断断续续的呕吐物,滴落进下方冷凝瓮底部一个匆忙放置的干净陶罐里!

第一滴!粘稠、浑浊、深褐色,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苦涩气味。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速度极其缓慢,如同垂死之人的眼泪。

“太慢了…杂质太多…纯度…” 艾德里安看着那缓慢滴落的浑浊液体,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蒙上阴影。这样的效率,这样的纯度,根本无法满足需求!

就在这时——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鼠嚎在医帐门口炸响!一只体型堪比野猫、双眼赤红如血、皮毛油亮得诡异的巨型鼠王,如同黑色的闪电,猛地撞破医帐单薄的布帘,直扑向正在滴液的陶罐!它身后,更多的赤眼巨鼠疯狂涌入!

“不——!!” 陈五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离得最近,想也不想,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着那只扑向陶罐的鼠王撞了过去!

“砰!”

陈五和鼠王狠狠撞在一起,滚倒在地。鼠王尖锐的爪子瞬间撕破了他的肩膀,腥臭的涎水滴在他脸上。陈五却死死抱住这只滑腻恶心的怪物,用头、用身体、用一切能用的部位,拼命阻止它靠近那个简陋的装置!其他工匠和药童也反应过来,尖叫着拿起手边的木棍、药杵,甚至燃烧的木柴,扑向涌进来的鼠群!

医帐内瞬间陷入人与鼠的惨烈混战!艾德里安怒吼着,抓起手边一根沉重的捣药杵,狠狠砸向一只扑向加热瓮的巨鼠!鼠脑迸裂!腥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他仅剩的左眼被血糊住,却凭着感觉疯狂挥舞着武器,用身体护住那个摇摇欲坠的冷凝瓮!

加热瓮在混乱中被撞得剧烈摇晃,底部炭火四溅。泄压阀上的石头被震落!高压的蒸汽混合着滚烫的药液残渣,如同失控的怒龙,“轰”地一声从泄压口和铜管连接处猛烈喷发!

“小心!!” 有人尖叫。

灼热的气浪和滚烫的液体碎片横扫一片!靠得最近的几个工匠惨叫着倒地。陈五被气浪掀翻,怀里的鼠王趁机挣脱,一口咬向他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贯穿了鼠王的头颅,将它死死钉在地上!鼠王四肢抽搐,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陶罐。

陈五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医帐门口,戚光浑身浴血,如同魔神般矗立!他手中强弓弓弦犹自震颤,身后是几名同样浴血、手持火把和长刀、正奋力劈砍鼠群的亲兵!显然是防线危急,戚光发现鼠群异动,亲自带人杀了过来!

“护住那罐子!” 戚光看也不看地上的鼠尸,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医帐,瞬间锁定了那个还在缓慢滴落液体的陶罐,厉声下令!他身后的亲兵立刻组成一道人墙,刀光火影交织,死死挡住门口涌来的鼠群。

“快!收集药液!” 艾德里安不顾脸上灼痛的血污,扑到冷凝瓮下,用身体挡住飞溅的杂物,颤抖着手捧起那个承接药液的陶罐。里面的液体依旧不多,深褐色,浑浊不堪,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和苦涩气味。

泄压阀爆裂后,加热瓮的压力骤降,铜管里的液体流动彻底停止了。装置冒着青烟,多处破损,显然已经报废。

失败了?艾德里安的心沉入冰窟。

“等等!” 陈五捂着肩膀的伤口,挣扎着爬过来,死死盯着陶罐里那点可怜的液体。他沾满血污的手指向液体表面漂浮的、极其微小的一层几乎透明的、带着淡金色光泽的油状物。“看…看上面!那是什么?!”

艾德里安一愣,凑近仔细观察。在浑浊的药液表面,确实漂浮着薄薄一层异样的、仿佛被分离出来的清亮油珠,散发着一种与底层浑浊液体截然不同的、更为纯粹、更为凛冽的苦香!

一个念头如同惊雷劈中艾德里安!爆炸!高压蒸汽的猛烈喷发和骤然泄压,在那一瞬间,是否如同一次暴烈的“萃取”?巨大的压力和温度差,是否强行将黄花蒿中真正有效的、不易溶于水却可能溶于高温蒸汽挥发油的精华成分,短暂地分离了出来,并随着蒸汽喷射冷凝在了液体表层?那层薄薄的油珠…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还在冒着残烟的、扭曲破损的装置,又看向陶罐里那点微薄的、却似乎蕴含着不同层次物质的液体。失败中,竟被这粗暴的、失控的、充满破坏力的过程,意外撕开了一道通往更高纯度的裂缝?

“收集…快!用最细的鹅毛管…小心吸出上面这层…油!” 艾德里安的声音因激动和剧痛而剧烈颤抖,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那光芒甚至压过了右眼渗血的剧痛,“这…这可能就是…就是我们要的…精华!”

陈五立刻找来一根纤细的鹅毛管,强忍着手臂的颤抖,如同进行最精密的仪式,小心翼翼地将管口探入陶罐,极其轻柔地吸取着表层那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油状物。每一滴,都凝聚着盲匠的遗志、学徒的孤勇、西夷医官的执着,还有在死亡边缘被混乱与暴力意外淬炼出的、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生命之光。

戚光守在门口,手中刀锋滴落着鼠血和粘液,玄甲在医帐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听着身后传来的、小心翼翼的吸取声,看着地上那只被钉死的赤眼鼠王狰狞的头颅,再望向帐外防线方向依旧激烈的厮杀和惨叫,布满血污的刚硬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吧声响。他守住的,不仅仅是一道防线,更是这地狱深渊里,刚刚挣扎着浮出的一线、名为“可能”的微光。

陈五终于吸完了最后一丝淡金色的油状物,汇聚在一个小小的、干净的瓷瓶底部,只有浅浅的、不足半指的一层,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折射出令人心颤的、琥珀般的光泽。艾德里安接过瓷瓶,仅剩的左眼死死盯着那点微光,仿佛捧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猛地拔开另一个小瓶的塞子,里面是仅存的一点点最初提炼的、浑浊的黄花蒿汁液。他颤抖着,将瓷瓶里那点珍贵的淡金色液体,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进去。

奇迹发生了。

浑浊的汁液在接触到那滴淡金色液体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活力,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深沉的褐色迅速褪去,沉淀物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解、消散,溶液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澄清、透明,最终呈现出一种纯净的、仿佛蕴含着生命力的淡金色!

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纯粹而凛冽的草木清香,瞬间压过了医帐内所有的血腥、焦糊和恶臭,悄然弥漫开来!

成功了!

更高纯度!更有效的精华!

“上帝…这…这才是真正的…‘力推水自动’…” 艾德里安看着手中那瓶在混乱与毁灭中意外诞生的淡金色奇迹,低声呢喃,仅剩的左眼中,滚烫的泪水终于混着脸上的血污,汹涌而下。

陈五瘫坐在地上,看着那瓶淡金色的液体,又看看旁边地上那块写着“力推水自动”的焦黑木板,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却糊了满脸。他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伸进怀里,摸索着,掏出一小把被压得有些蔫了、却依旧顽强挺立的黄花蒿嫩苗——这是他冲进火场抢图纸时,顺手从废墟边缘拔下的。嫩苗的根部,还带着潮湿的泥土。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株嫩苗放在那瓶淡金色的药液旁边。微弱的火光下,饱经摧残的嫩绿与在毁灭中淬炼出的淡金,无声地依偎在一起,脆弱,却蕴含着穿透一切黑暗的、原始而磅礴的生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