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旧匣藏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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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正撞进苏婉儿眼底的光——那光像寒夜里突然燃起的火，要烧穿所有笼罩着真相的雾。
御书房的烛火噼啪爆开灯花时，苏婉儿正盯着小梅铺在案上的纸笺。
宣纸上墨迹未干，金步摇的并蒂莲纹路被工笔细描，翡翠簪的水头用“凝露”二字批注，最下方玉环内侧的“灵”字旁，小梅特意注了“与郡主颈间玉牌冰裂纹重合度89%”。
“再比对先皇后画像。”苏婉儿指尖叩了叩案角，声音发紧。
她昨日在典籍房翻到的那帧工笔仕女图，画中女子眉如远黛，眼尾微挑，与铜镜里的自己像得叫人心悸。
小梅应了声，转身从书橱最上层抱来个描金匣子。
匣中画卷展开时，月光恰好漫过窗棂——画中人身着翟衣，鬓边金步摇的并蒂莲与案上描摹的纹路分毫不差。
苏婉儿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心口的玉牌，那枚被后母林氏“随意赏”的旧物，此刻正贴着她的皮肤发烫。
“郡主，您看。”小梅的指尖在画像与纸笺间来回点，“步摇是先皇后大婚时的陪嫁，翡翠簪是她及笄那年太后所赐，这玉环...”她顿了顿，“奴才前日收拾您旧衣，见箱底有张当票，当主是‘林氏’，当物正是玉环，赎金纹银二十两。”
苏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林氏当年根本不是“随意赏”，而是偷了当票，用二十两银子买断了她与先皇后的血脉联系。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轻响：“触发‘巧舌如簧’技能，记忆回溯中——”十六岁及笄那日的场景突然清晰：林氏捏着玉环从妆匣里掏出来，鬓边珠钗乱颤：“到底是庶女，能得这等好东西该谢我。”她当时低头应“是”，却在夜里听见下房婆子嚼舌根：“夫人房里那只檀木匣，前日可少了件东西。”
“原来如此。”苏婉儿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淬了冰，“去膳房要盏蜂蜜柚子茶，我明日要见陈大人。”
第二日卯时三刻，御书房外的铜鹤香炉刚飘起第一缕檀香，陈大人就捧着一摞黄绫封面的账册跨了进来。
他脑门沁着细汗，朝苏婉儿行了个半礼：“郡主，这是先皇后娘娘二十年来的赏赐底册，连当年赏给二等宫女的绢帕都记着呢。”
苏婉儿翻开最上面那本，指尖快速划过墨迹：“查‘灵玉’二字。”
“灵玉？”陈大人的三角眼猛地一缩，“这...这是先皇后胞妹的闺名，当年娘娘寻了她十年，后来...”他突然噤声，喉结动了动，“奴才遵旨。”
账册翻页声沙沙作响。
当苏婉儿的指尖停在“永和九年四月，赏灵玉及笄礼：金步摇一、翡翠簪一、羊脂玉环一”时，陈大人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抬头时脸上血色尽褪：“郡主的玉牌...与底册里记的‘灵玉随身玉牌’，连背面的云纹都...”
“重合。”苏婉儿替他说完，将账册推回案上，“陈大人可知，当年灵玉小姐是如何失踪的？”
陈大人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苏婉儿腰间的玉令——那是皇帝亲赐的“协理宫务”信物，银质牌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篆字。
喉结滚动数次，他压低声音：“奴才听老太监说，娘娘生产那日，产房里起了阵怪风，奶娘抱着小皇子出去避风，再回来时，灵玉小姐就不见了。后来...后来娘娘因此落了心病，两年后便...”
苏婉儿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三下。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任务‘玄主真容’进度更新至67%，触发隐藏线索：生产日怪风。”她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温声对陈大人道：“今日的话，陈大人只当没说过。”
陈大人如蒙大赦，抱着账册退出去时，袍角扫过门槛，差点栽个跟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帘洒进偏殿，乳母张氏的手刚触到檀木匣，就像被火烫了似的缩回。
她枯瘦的手指攥着帕子绞了又绞，抬头时眼眶通红：“郡主...这匣子的铜锁，和娘娘当年装嫁妆的匣子一个样式。”
苏婉儿将匣中物一一摆开。
当金步摇的并蒂莲在阳光下泛起柔光时，张氏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往下淌：“这步摇...娘娘说要等小姐及笄时亲手给她戴上。那年小姐才七岁，总揪着娘娘的裙角问‘姐姐，我的并蒂莲什么时候开’...”
“乳母。”苏婉儿握住她发抖的手，“您当年照顾过灵玉小姐，可还记得她身上有什么标记？”
张氏的眼泪砸在翡翠簪上，晕开一片水痕：“小姐后颈有颗朱砂痣，像朵小桃花。娘娘总说，这是她从娘胎里带来的，丢不了。”她突然顿住，目光死死锁住苏婉儿后颈——那里正露出一点红，在雪白的肌肤上像颗被揉碎的石榴。
“我的天。”张氏的声音发颤，“是小姐...真的是小姐啊！”她扑过去要抱苏婉儿，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可娘娘寻了十年...怎么会...”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任务‘玄主真容’进度推进至82%，新线索：后颈朱砂痣。”苏婉儿按住张氏的手背，轻声道：“或许当年那阵怪风，吹走的不只是灵玉小姐，还有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暮色漫进御书房时，苏婉儿独自坐在案前。
檀木匣安静地躺在烛光里，匣底露出半角褪色的绣帕，边角的金线已经磨损，却仍能看出绣着并蒂莲。
她伸手去拿，指尖悬在绣帕上方停住——那上面似乎还留着先皇后的温度，又或者，是灵玉小姐的。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烛火晃了晃。
苏婉儿的指尖终于落下，轻轻捏住绣帕一角。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帕子中央的小字上：“灵玉吾妹，若见此帕，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