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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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一刻，荣山。

宋志明辰时到此，在这处等了小半天也不见云沐的身影，身旁的枣红马已经烦躁地刨起脚下的黄土，马蹄扬起的灰尘落在他玄色的靴面上。

男人第三次望向空荡荡的山道时，心下已经有了些许猜想——云沐不是放人鸽子的人，她定是出了意外。

正要将缰绳重新牵起，远处的林间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徒弟啊，别等了！”

来人正是史从盛，他眼见两个徒弟这个点还没去草屋寻他这个师父，掐指一算，这是事出有变的卦象啊。

来不及将桌上的桃花醉收起来，史从盛慌忙带着斗笠出门，昨日沐丫头已经给自己去过信，他知道上哪里找宋志明。

史从盛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乱舞，从草屋中到此地将近一刻钟的脚程，他半点没带喘气：“你去荣山顶的断崖那处找她，准没错。”

宋志明颔首，翻身上马的瞬间，脑海中有些许瞬间闪过。

他想到少女含笑在河边说他是她相公，想到她将自己引荐给史从盛，还想到昨日她刚送出的桃花酒，当然还有她在栖梧阁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模样。

马蹄声如骤雨般在官道上响起，宋志明的视线向四周不住扫视，他希望能从路上的车辙中找出蛛丝马迹。

可她若是骑马而来呢？

宋志明皱眉，心中拂过一丝笃定：“这八成是左相的圈套。”

他咬牙低低咒骂一声，继续往前疾行。

一路上，他想过许多种可能，若是六公主出事，朝中必然掀起腥风血雨，不光庆安帝会生怒，辽国皇室也会借此指责大周不讲信用。

毕竟几十年前圣上的祖父周武帝曾亲口承诺辽人，大周朝适龄公主若是适龄要以和亲为先。

“这是什么破规定？”宋志明不禁怒极，生于皇室就合该成为两国安定的筹码，那要他们那些将士有何用？

他将山中能藏人的地方都寻了一遍，不出意外都未见到云沐的身影，连个记号印记都没有，宋志明不禁怀疑史老头是不是判断有误？

他生出进京报官的心思，却又马上止住，若是让官府与朝廷知道六公主失踪，而他又是与其来往密切的人，一定会被左相一党冠上‘居心不良’的罪名。

殿试在即，容不得半点岔子出现。

无法，宋志明只得将枣红马拴在一处松树上——林间茂密，密林丛生，山道坑坑洼洼，再往上去就只能用双脚走路了。

暮色四合，宋志明终于来到山顶的断崖处，趁着霞光终于看到史老头口中的断崖，他下意识朝北边的天际望去，果然看到一望无际的大山与三两高飞展翅的鹰隼。

他下意识皱眉：“哪里能看到辽境，分明只有连绵的高山……”

从山脚到山顶至少需要一个两个时辰的脚程，看不到辽国的边境，云沐来这儿是作何？

此时此刻他顾不得猜想少女的心思，只低头定睛在地上寻找可能的线索。

终于，他在山道的转弯处发现半枚带血的铃铛，这是云沐昨日还带在颈上的银铃！

宋志明顺着血渍的方向一路超前，靴底碾过早就干涸的点滴血红。

山顶的风声猎猎作响，宋志明蹲下身子，指甲擦过断崖一处青石上的温热血迹，暗红的血痕显示这里刚发生过一处打斗。

他转身往背后的山道扫视一圈，一路上他未见到半点人影，所以云沐早就被人掳到这里。

亦或者，有人知道她会来这儿……

九转归一术练成后，方圆一里之内只要有活人，宋志明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感受到，可此处只有萧瑟的风声，连虫鸣都显得分外刺耳。

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晃了宋志明一眼，他弓身在枯叶杂草中翻找，果然看见云沐常戴的琉花簪被扔在里头，簪上的血珠混着泥土粘在草叶上，在夜幕中闪着点点光亮。

断崖下突然传来一声乌鸦的啼叫，宋志明猛地抬头，他注意到崖边的草叶被踩得七扭八歪，陡然想起一种可能：“云沐若是被推落悬崖，即便是有武功在身也凶多吉少。”

宋志明就着山峰朝崖下高声呼喊：“云沐！”

回声在山谷间游荡，接连的叫喊并没有引得半点回应，宋志明再次皱眉。

他突然想到云沐提起荣山断崖处笑着的模样，她说在这里能见到辽国的雪原。

“如今虽不是冬日，可即便是下雪，辽境也被巍巍高山挡得严实，她又能看到什么呢？”

太阳即将落山，宋志明手中攥着云沐的簪子，心道或许她真的已经……

“不，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宋志明恢复以往笃定的神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想到小六昨日告知于他的消息，苏应淮作为左相最小的儿子，对自己父亲的谋划或许不甚清楚，但就连对方都笃定苏太清想要利用云沐逼自己的庆安帝厌恶。

“那云沐就不会平白死去。”

宋志明冷冽的眼神扫过眼前的荒草：“左相不会平白牺牲一个这么好用的棋子。”

留着云沐，不仅能制衡右相一党，还能用来嫁祸自己。

有碎石从崖边顺着风声滚落下去，他猛地转身，寒意从脊背逐渐爬上来。

宋志明意识到云沐的失踪或许是一场更大的阴谋，他喃喃出声：“一个让自己名正言顺得罪庆安帝的借口。”

想到这，他反而松出两口气，既然如此，那云沐断然还在荣山的某处地方等着自己过去。

男人足尖轻点崖边凸起的岩石，身形如鬼魅般一跃而下。

他打赌云沐一定被藏在崖下某处地方。

只因他一路骑马到半山腰，官道上并无车辙印记或马蹄印记，那就是有人消去了云沐的行踪。

可若人只被藏在山间某处就被自己轻易找到，那断然太过简单，且山顶崖边那根故意留下的簪子就是指引自己将目光投向崖下的证据。

这般想着，宋志明在崖壁边飞跃的身影一顿：是什么时候，自己有武功的事被左相知道了？

暮色中，山坳间一处被藤蔓隐藏起来的山洞宛如巨兽张开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