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杂学旁收(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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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夜深了,仔细熬坏了眼睛。”王氏将汤碗放在书案一角,目光扫过李明面前摊开的书——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本画满了各种桥梁、水闸、堤坝结构的《江南水利工法图谱》。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更深的怜爱取代。她拿起一件外衫,轻轻披在李明略显单薄的肩头。

“娘…”李明从繁复的河工图样中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孩儿不困,再看一会儿就歇息。”

王氏没有多问,只是用温热的掌心抚了抚他的额头,柔声道:“娘知道你用功。但身子骨是根本,比什么都要紧。你爹书房里这些‘杂书’,也不是一日能看完的。慢慢来,不急。”她看着儿子清澈却难掩疲惫的眼睛,心中轻叹。这孩子,心太重了。那日田界案老农的眼泪,显然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既欣慰于儿子的仁厚心肠和那份超越年龄的责任感,又心疼他过早地将这些重担压在自己稚嫩的肩膀上。

“嗯,谢谢娘,孩儿知道了。”李明心中一暖,顺从地点点头,捧起温热的鸡汤小口喝着。暖流下肚,驱散了些许疲惫和寒意。

二姐李芸成了李明庞大“杂学”库的第一个分享者和“试验场”。这日午后,李明在书房翻阅一本《江南草木状》,看到其中描绘的几种可用于染色的植物,忽然想起姐姐近来正为一方丝帕配色发愁。他合上书,兴冲冲地跑到李芸的绣房。

“二姐!你看这个!”李明指着书中一幅描绘“茜草”的工笔彩绘图,“书上说,此物之根可染赤色,色泽饱满且不易褪!还有这‘蓝靛’,叶可沤制染青,是‘青出于蓝’的‘蓝’呢!比你现在用的那些市售的颜料,或许更天然好看?”

李芸正对着一方素白丝帕和几碟颜色不甚满意的颜料蹙眉,闻言好奇地凑过来看。待看清书上描绘的茜草根和蓝靛草的模样,她眼睛一亮:“咦?这‘茜草’…瞧着后园篱笆边上那几丛开小红花的野草很像!那‘蓝靛’…倒像是西边河滩湿地里成片长的、叶子有些臭的那种草?”

“对!就是它们!”李明兴奋地点头,脑海中迅速调出后园和河滩的相关画面,与书中的文字描述和图绘细节精准比对,“书上说茜草采根,秋季为佳;蓝靛采叶,盛夏汁浓!二姐,等时节到了,我帮你采来试试?”

李芸看着弟弟笃定的眼神和书中详实的记载,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的欣喜:“好呀!若真能染出书上这般好看的颜色,二姐给你做一身新衣裳!”她随即又有些疑惑,“明哥儿,你怎么连这些花草染色的偏门学问都知道了?还认得这么清楚?”

李明挠挠头,嘿嘿一笑:“在爹书房里乱翻书看到的,觉得有趣,就记下了。”

李芸看着弟弟那副“不值一提”的样子,又想起他近来常常熬到深夜,心中了然,疼爱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小小年纪,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都快成个‘小书虫’、‘小杂家’了!”

日子就在这近乎贪婪的阅读与记忆中悄然流逝。李明感觉自己脑海中的“书库”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扩充。经史子集如同巍峨的主殿,庄严厚重;而这些庞杂的“旁门”知识,则如同围绕着主殿不断延伸、拓展的庞大回廊与偏殿,虽然结构或许不如主殿严谨,却蕴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细节与生机。他像一个闯入宝山的探险者,虽然大部分珍宝还无法完全理解其价值,但仅仅是将它们纳入囊中,便已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底气。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知识版图不断拓展的满足感中时,一股潜藏的暗流,正悄然向他涌来。

这日散学,李明刚走出松鹤斋不远,便被一个面生的青衣小厮拦住了去路。那小厮约莫十五六岁,眼神闪烁,举止却还算恭敬。

“李少爷留步。”小厮躬身行礼,从怀里掏出一个制作颇为考究的洒金帖子,双手奉上,“我家少爷仰慕李少爷才学,特命小的送来请柬,邀您明日申时三刻,于城西‘揽月楼’一聚,品茗论诗,以文会友。”

揽月楼?李明心中微动。那是永丰县最负盛名的酒楼,临水而建,风景极佳,也是城中富家子弟常去的风雅之地。他接过帖子,入手微沉,纸张细腻光滑,洒金璀璨。翻开一看,落款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赵文瑞。字迹工整,却带着一股刻意模仿的馆阁体匠气。

赵文瑞?李明在记忆中快速搜索。县学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富商子弟?官宦子弟?他毫无印象。

“敢问贵府少爷是…?”李明谨慎地问。

“回李少爷话,”小厮腰弯得更低了些,脸上堆着谦卑的笑,“我家少爷乃是本县新任县丞赵大人的独子。少爷初来永丰,听闻李县令家风清正,李少爷更是松鹤斋有名的神童,心中仰慕得紧,故而特设薄宴,诚心相邀,还望李少爷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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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县丞赵大人的独子?李明心中咯噔一下。永丰县丞之位空缺已有数月,父亲李承宗前几日确实提过朝廷新派了一位姓赵的县丞,不日即将到任。这赵公子,竟是刚到就给自己下帖子?而且如此高调地选在揽月楼?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透着几分刻意和蹊跷。钱多多那怨毒的威胁言犹在耳:“整个县学,有你没我!” 这赵文瑞的帖子,是单纯的慕名结交,还是…另有所图?是钱多多不甘心失败,搬出了新任县丞的公子?还是这位赵公子本身,就带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这个县令之子?

李明捏着那张洒金请柬,指尖传来纸张微凉的触感,如同触摸到一块隐藏着未知玄机的寒冰。晚风吹过,带着初夏傍晚特有的湿润气息,却让李明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他抬头望向城西揽月楼的方向,暮色渐合,楼宇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李明将请柬收入袖中,语气平静无波,“李明承蒙错爱,明日定当准时赴约。”

小厮闻言,脸上笑容更盛,连连躬身:“是是是!小的这就回去禀报!恭候李少爷大驾!”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李明站在原地,看着小厮消失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他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请柬上“赵文瑞”三个字。父亲书房里那些《景律疏议》的条文、《刑案汇览》中关于官场倾轧的记载,以及县志中关于地方官员之间微妙关系的描述,如同沉在水底的碎片,此刻被这张突如其来的请柬搅动,纷纷浮上心头。

新知县丞之子,高调相邀…这绝非简单的“以文会友”。平静的书斋生活之下,那名为“世情”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明日揽月楼之会,是福?是祸?抑或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针对他和他父亲的试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躲不过,那就去看看,这位赵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转身,步履沉稳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夕阳将他小小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已提前踏入了那片更为复杂莫测的成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