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县试报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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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起,吹落了庭院里梧桐树的第一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李明刚写完的大字上。墨迹未干,被那枯叶一衬,倒显出几分肃杀来。空气里浮动着桂子若有似无的清甜,也掺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识毒救人,已过去月余。邻里间的感激与赞誉渐渐沉淀,化作一种更为踏实的邻里情谊。然而,县衙后院里,另一股无形的压力,却随着赵文瑞一家的正式入住,悄然弥漫开来。赵家的仆役往来穿梭,原本清静的后衙官舍区,平添了几分外来的喧嚣。偶尔在回廊或甬道里与赵文瑞照面,对方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礼数周全的模样,含笑招呼一声“贤弟”,眼神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如同绵密的秋雨,无声无息地浸润着李明的神经,带来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气。
李明搁下笔,指尖还残留着墨锭的微凉。再过几日,便是县试报名的日子了。景朝的科举,童生试是那登天之梯的第一级,由县试、府试、院试三场构成。过了县试,方有资格称一声“童生”,才能踏入后续更广阔的天地。这第一步,至关重要。
“明儿,”父亲李承宗的声音在书房门口响起,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他今日未着官袍,只一身半旧的靛青直裰,更显清癯,“时辰差不多了,随为父去礼房。”
李明心头一跳,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好案头的笔墨,应道:“是,父亲。” 他知道,今日是去县衙礼房办理县试报名手续的日子。这并非简单的登记,而是踏入科举正途的庄严仪式。
礼房位于县衙前衙东侧,专司科举、祭祀、学务等文教事宜。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黑漆木门,一股陈年纸张、墨锭和淡淡樟脑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光线有些幽暗,几个穿着同样半旧青衫的书吏伏在堆满卷宗的条案后,运笔如飞,室内只闻沙沙的书写声和偶尔翻动纸页的脆响。
“李大人!” 一位年约五旬、留着山羊胡、面容清瘦的主簿闻声抬起头,见到李承宗,立刻放下笔,起身拱手,态度恭敬却不谄媚。他目光随即落在李明身上,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微微颔首,“这位便是令郎了吧?果然少年俊朗,气度不凡。请随我来。” 这位主簿姓陈,在礼房多年,经办过不知多少童生报名,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陈主簿引着李承宗父子走到里间一张稍大的条案前,案上早已备好了一叠印着朱红格子的厚纸、笔墨砚台,还有一盒鲜红的印泥。
“李大人,按规矩,县试报名,需有本县在籍、身家清白的廪生作保。您看…” 陈主簿看向李承宗。
李承宗微微颔首:“有劳陈主簿,作保的廪生已在外间等候。”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儒衫、面容方正、眼神清亮的中年书生。他对着李承宗和李明深深一揖:“学生王伯安,见过李大人,见过李公子。”
李明认得此人,王伯安是县学里口碑极佳的廪生,学问扎实,为人耿介,家境清贫,常得父亲周济。父亲找他作保,既是合规,也是对其人品的信任。李明连忙还礼:“有劳王先生。”
“王生请。” 陈主簿示意王伯安在作保人栏下签字画押。王伯安提笔,一丝不苟地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廪生身份,然后蘸了印泥,在名字旁摁下清晰的指模。这一摁,便是以他的功名和清誉为李明的身份和品行背书。若李明日后在科场上有任何作奸犯科之举,王伯安轻则受罚,重则革去廪生资格。李明看着那鲜红的手印,心头沉甸甸的,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科举路上,牵连的不仅是个人荣辱。
接下来,便是填写“亲供单”。陈主簿将一张朱红格子的厚纸推到李明面前,上面列着需要详细填报的项目:姓名、年岁、籍贯、曾祖、祖父、父亲三代名讳及存殁情况、业师姓名、体貌特征…每一项都需字迹工整,不得涂改。
李明屏息凝神,提起那支父亲亲自为他挑选的狼毫小楷笔。墨是上好的松烟墨,研得浓淡适中。他落笔,馆阁体的楷书一笔一划,端正得如同刀刻:“李明,年十岁,籍贯景朝江州府清源县…” 写到曾祖名讳时,他脑中清晰地浮现出家谱上的记载,流畅地写出,没有丝毫滞涩。李承宗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填到体貌特征一栏,李明稍作停顿。陈主簿提醒道:“需详述,以便入场时核对,防冒名顶替。” 李明想了想,如实写下:“身量中等偏瘦,面白,眉目清朗,鼻梁挺直,左耳垂后有一小痣。”
“好。” 陈主簿接过亲供单,仔细核对每一项,尤其对三代名讳和体貌特征看得格外仔细。他时而抬眼,对照着李明本人,那目光锐利得如同在鉴别一件古物,从眉梢眼角到耳后那点细微的痣痕,一丝一毫都不放过。李明站得笔直,手心微微沁出点汗意。这并非不信任,而是科举制度森严的体现,任何一点含糊,都可能成为日后无尽的麻烦。
确认无误,陈主簿点点头,又取出一份“互结保单”。县试报名,还需找同县同考的五位童生互相具结担保,五人连坐,一人犯规,五人同罚。李明对此早有准备,张铁柱、林婉儿(虽为女子,但景朝律法并未明文禁止女子参考童生试,只是极其罕见),还有另外两位父亲考察过、品性尚可的蒙童,都已在外等候。五人依次进来,在保单上签名画押。张铁柱画押时格外用力,仿佛要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连带的责任都摁进纸里。林婉儿则显得沉静许多,只是抬眼看向李明时,目光中带着无声的鼓励。
繁琐的手续一桩桩办完,最后,陈主簿在几份关键的文书上盖下礼房鲜红的印章。那“笃”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礼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整理好一叠文书,双手递给李承宗:“李大人,手续已齐全。令郎李明,已录入此次县试童生名册。十月十五,卯时初刻,于县学明伦堂前集合唱名入场,万勿延误。”
李承宗郑重接过,沉声道:“有劳陈主簿费心。”
“分内之事。” 陈主簿拱手回礼,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令公子小小年纪,沉稳有度,字迹工整,更难得的是心性纯良(显然指救人之事),此次县试,必能一鸣惊人。下官预祝李公子旗开得胜。”
父子二人谢过陈主簿,走出那弥漫着陈纸墨香和无形压力的礼房。外面秋阳正好,洒在身上,驱散了几分室内的阴凉。李明捧着那叠带着官府印章、象征着他正式踏上科举征途的文书,只觉得分量不轻,仿佛捧着全家沉甸甸的期望和自己尚未可知的未来。
回到后衙小院,气氛截然不同。母亲王氏早已等在正屋门口,一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前,眼中满是关切:“办妥了?”
“妥了。” 李承宗将文书递给王氏过目。王氏虽识字不多,却将那盖着红印的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仿佛上面有花似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和紧张。
“娘!” 二姐李芸像只欢快的鸟儿从厢房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件崭新的宝蓝色细棉布直裰,领口和袖口细细地滚着深蓝色的边。“快试试!我盯着针线房赶出来的,穿着新衣裳去考,定能讨个好彩头!” 她不由分说地将衣服往李明身上比划。
长兄李朗也从书房出来,他已是秀才功名,此刻看着即将踏上同一条路的幼弟,眼中带着过来人的了然和鼓励。他递过来一支用锦囊仔细包裹着的毛笔:“明弟,这是我当年考童生时用的笔,虽旧了些,但笔锋圆润,写馆阁体最是顺手。拿着,图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