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朔风如刀，割裂荒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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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比荒原的朔风更刺骨，瞬间席卷了在场每一个血刃卫的心头。泄密！而且是最高级别的军事泄密！这份完整到令人发指的布防图一旦落入万剑阁或者…更可怕的幽冥势力手中，整个天穹城东北防线将形同虚设！所有驻军都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涵婓握着这片滚烫的翼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翼骨上那幽蓝与暗红交织的发光脉络，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泄密…而且是最核心的泄密！能接触到如此完整、即时布防信息的人，屈指可数！
赤瞳的名字，如同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昨日敲定布防，今日这载着完整布防图的幽冥血鹰就试图穿越防线…时间太过巧合！赤瞳派系对自己权威的挑战和对布防的质疑，此刻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不祥的阴影。是他？还是他身边位高权重的…副将？！
“统帅！这布防图…”林魁的声音带着惊怒和后怕。
涵婓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翼骨布防图的一角——那里标注着血刃卫第三、第七队轮值的位置和路线图，正是由赤瞳的心腹副将——严枭，全权负责！一丝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涵婓身上弥漫开来，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严枭…”涵婓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血刃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滔天杀意，刃身发出低沉的嗡鸣，暗红的光芒在夜色中吞吐不定，如同苏醒的凶兽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缭绕着精纯的血元，如同最细小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向那片承载着致命布防图的翼骨。他要溯源！这布防信息被烙印在骨中，必然留下特殊的能量印记或精神烙印，如同水过留痕！
血元细丝触及发光脉络的瞬间——
“呃啊——！”
涵婓身体猛地一颤！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怨毒与疯狂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顺着血元细丝狠狠扎入他的识海！眼前瞬间被一片粘稠的血色和翻滚的幽冥黑雾充斥！
无数破碎、扭曲、令人作呕的画面碎片在识海中爆炸：
* **冰冷的金属囚笼**，倒刺上挂着腐烂的肉屑。
* **翻腾的污秽血池**，里面浸泡着无数痛苦挣扎、面目全非的人形，他们的脊柱被强行剖开，闪烁着青黑色幽光的、如同水蛭般的诡异生物正试图钻入！
* **巨大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青黑色根须**，贯穿了岩石，贪婪地吮吸着地脉中流淌的、带着点点金光的血液！根须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神经突触般的细小脉络，正闪烁着与翼骨布防图上一般无二的幽蓝暗红光芒！
* **最后定格的，是一双眼睛！** 在无尽的黑暗和根须的缝隙中，一双冰冷、贪婪、非人的巨大竖瞳缓缓睁开！那瞳孔深处，倒映着一座巍峨宫殿的轮廓——血灵宫主殿！以及王座之上，一个模糊却散发着吞噬一切气息的、戴着冠冕的身影！
“母树…神经网…宫主！”涵婓闷哼一声，强行切断血元连接，额角青筋暴跳，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溢出。那股精神冲击中蕴含的污秽与邪异，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幽冥侵蚀！这不仅仅是烙印布防图，更是将接触者拖入幽冥母树神经网络的陷阱！
“统帅！”林魁惊呼上前。
涵婓抬手示意无妨，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却凝重到了极点。翼骨布防图是诱饵，也是毒刺！赤瞳的副将严枭，其嫌疑已如秃子头上的虱子，但更可怕的是，这背后牵扯出的，是幽冥母树根须对血灵宫地基的渗透，甚至是…宫主王座与那幽冥巨瞳之间可能存在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联系！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血影鹰那颗在真火中得以保存、此刻暴露在外的狰狞头颅。头骨大部分已碳化，但颅腔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跳动的青黑色幽光，如同黑暗中的鬼火，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那点幽光，正散发出与翼骨烙印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核心的幽冥波动！
“脑部…”涵婓眼中厉芒一闪。血刃的刀尖，带着破邪的锋芒与统帅意志的绝对掌控，精准无比地刺向血影鹰焦黑的头颅！刀锋避开坚硬的颅骨，沿着细微的缝隙切入，如同最精妙的外科手术。
嗤…
轻微的剥离声响起。一块碎裂焦黑的头骨被血刃轻柔地挑开。
嗡——！
更加清晰的青黑色光芒从颅腔内透射而出！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活物般的律动！
只见在原本脑髓的位置，一团由无数细密、半透明、如同活体神经纤维纠缠而成的青黑色“肉瘤”，正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它深深扎根于颅骨内壁，无数比发丝还细的神经突触延伸出来，刺入周围残存的脑组织和血管，将其彻底异化、掌控！肉瘤的核心处，一枚米粒大小、晶莹剔透却散发着深邃黑暗的六棱晶体，正随着肉瘤的搏动，明灭着幽光。每一次明灭，都似乎与遥远地底深处某个庞大存在的“心跳”遥相呼应！
“母树…神经节！”林魁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眼前这活体般的、寄生并操控着血影鹰的诡异肉瘤，正是幽冥母树庞大神经网络延伸出的一个微末节点！是活的、具备信息处理与传递能力的幽冥器官！
涵婓死死盯着那搏动的神经节，血刃的刀尖距离它仅有一寸。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枚核心的六棱晶体内，无数微缩的、流动的光影碎片正在飞速闪现、重组！那是血影鹰生前最后接收、传递的信息流！
其中一幅画面碎片，被神经节核心的光芒骤然放大，清晰地投射在涵婓的识海：
* **背景是熟悉的赤瞳大营主帐内部。** 帐内光线昏暗，只有主座旁燃烧的兽首火盆跳动着猩红的光。
* **一只戴着玄铁护腕的手**，正将一枚记录着复杂信息的玉简，递给一个背对画面、穿着血将副将制式甲胄的身影。那玄铁护腕上，赫然镶嵌着一枚狰狞的赤色兽瞳徽记——赤瞳亲卫的独有标志！
* **一个低沉、恭敬的声音响起**：“…严枭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赤瞳大人吩咐，务必亲手交予‘青冥’大人…”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画面碎片瞬间消散。但那玄铁护腕上的赤色兽瞳徽记，那副将严枭的名字，那“青冥大人”的称谓，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涵婓的识海之中！
铁证如山！
严枭！赤瞳的心腹副将！是他，亲手将最新的、绝密的东北战区布防图，交给了那个神秘莫测、与幽冥牵扯极深的“青冥”！而这条命令，竟然直接来自赤瞳！
权力斗争的阴云瞬间被染上了幽冥的污秽墨色！赤瞳派系，竟已腐烂至此？！还是说…赤瞳本人，也早已被那幽冥母树的根须所缠绕？
涵婓的眼神彻底冰封，如同万载寒渊。他手中的血刃感受到了主人沸腾的杀意与冰冷的决断，发出渴血的低鸣，刀锋上流转的血光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萦绕着统帅血元特有的、带着镇压与净化气息的金红光芒，如同最精准的镊子，伸向那在颅腔内搏动、记录着所有罪证的母树神经节。他要剥离它！这将是钉死赤瞳派系通敌叛族、勾连幽冥的铁证！更是揭开宫主王座之下那深不见底黑暗的钥匙！
就在他指尖的血元即将触碰那搏动的神经节核心晶体的瞬间——
那枚米粒大小、一直稳定搏动的六棱晶体，内部幽光骤然熄灭！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能量！
紧接着！
嗡——！
晶体内部，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绝对黑暗猛地爆发出来！那不是光，是“无”！是连空间本身都要被其湮灭的“空洞”！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怖感瞬间攫住了涵婓的心脏！仿佛直面宇宙终焉的虚无！他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一直守护在旁的帝君兽更是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带着惊惧的低吼，庞大的身躯竟然后退了半步！
指尖凝聚的统帅血元，在接触到那点爆发出的绝对黑暗的刹那，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被抹去了！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能激起！
那点黑暗并未扩散，只是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静静地悬浮在神经节的核心位置，散发着吞噬一切的、令人绝望的引力。神经节本身瞬间枯萎、碳化，化为飞灰。唯有那点黑暗留存。
一个冰冷、机械、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灵魂碎片糅合而成的诡异声音，直接在涵婓的识海最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血…食…终…将…归…位…”
“赤瞳…大人…永…不…为…奴…”
声音消失。
那点纯粹的黑暗也随之缓缓隐没，仿佛从未出现。只留下血影鹰焦黑的颅骨空腔，以及涵婓指尖残留的、被强行抹去血元后的冰冷麻痹感。
朔风卷过荒原，吹拂着涵婓额前散落的发丝。他站在原地，如同凝固的雕像。血刃低垂，暗红的刃身映照着惨淡的月光，也映照着他眼中翻腾的、比夜色更深沉的风暴。
严枭是赤瞳的爪牙，赤瞳派系通敌泄密已是铁板钉钉。但最后那点吞噬统帅血元的绝对黑暗，那直接响彻灵魂的诡异宣告，却将一切引向了更恐怖的深渊。
赤瞳…是主动投靠了幽冥？还是…他本身，也早已沦为某种更可怕存在的傀儡？“永不为奴”…是说给谁听？
那点黑暗残留的气息，与玄甲密匣中隐藏的星图、白羽冰封中撞击的冥文、乃至远古界碑上被蚀刻篡改的法则…隐隐产生了某种跨越时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冰冷的夜色，投向血灵宫主殿那在黑暗中巍峨耸立的、模糊轮廓。宫主吞噬玄甲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
王座之上，端坐的究竟是谁？
涵婓沉默地弯腰，从焦黑的熔坑边缘，拾起一片被真火烧灼得边缘卷曲、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青黑气息的羽毛碎片。羽毛根部，一点几乎微不可查的银芒一闪而逝。
他指尖捻动，剥开焦糊的羽管。
一枚米粒大小、精巧无比、通体由某种奇异银白色金属打造的小铃铛，滚落在他掌心。铃铛冰冷刺骨，表面蚀刻着细密繁复的、如同神经束般的暗纹。那银白金属…散发着与幽冥寒铁同源、却更加精纯古老的森森寒意！
这枚铃铛，绝非血影鹰本身应有之物。它被巧妙地镶嵌在羽毛根部，如同一个微型的信标。
涵婓的拇指，缓缓抚过铃铛冰冷的表面。
铃铛内部，没有铃舌。只有一缕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淡金色的…孩童魂火，在无声地摇曳、哀鸣。
寂静的荒原上，只有风声呜咽，如同亡魂的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