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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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这日,王婉的母亲柳氏夫人进宫来看望女儿,如今,她已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显赫贵妇了。有个独宠于皇帝的皇后女儿,使得人人对她趋之若鹜,那些邀约的请柬,雪片一样的堆积着。虽然,她行事谨慎,借口初入京中家事繁忙,一一客气谢绝,但一些流言蜚语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入了耳中。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重阳本就有登高的习俗,而如今,身处宫中,王婉便也插了满头的菊花,带着母亲来到了昭阳殿中最高的楼阁——清凉台。极目远眺,能望见南山那连绵不绝的轮廓,一队大雁正从头顶展翅飞过;近处城墙厥楼上的旌旗迎风招展。“母亲,长安的秋天确实来得晚一些,记得往年在晋阳老宅时,这个时节都要穿上夹棉的长衫了。”王婉看着母亲望着老家的方向若有所思,不由的笑着与她说道:“看来母亲是思乡情切,不过说起来,长安应该算是母亲的故乡呢?”
“是啊,为娘已经是把他乡当作故乡了,毕竟是在晋阳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了那里的风土人情,饮食习惯,反而对长安生疏了许多。”柳氏夫人怅然若失的说道:“前不久,为娘回了一趟您外祖母家,见到了好多昔日的兄弟姐妹,闺中密友,估计是近乡情怯,竟然拘谨的无话可说。如今,倒是时常怀念晋阳的那几位平日里交好的夫人们,想来,这也是身为女子的宿命。一旦离家出嫁,就如同第二次投胎一样,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无论再如何不舍,也要学着接受。”
王婉走到母亲身边,扶着她的手臂道:“都是婉儿不好,一句话倒勾起母亲的伤感之情了,不过,依婉儿看来,母亲也算是得遇良人。父亲对母亲一直都是礼敬有加的呢?”柳氏夫人转悲为喜道:“那样的一个世家大族,况且为娘算是高嫁,幸亏有您父亲的体恤和爱护,为娘总算是过得顺风顺水,不曾受了搓磨。如今,你贵为皇后,更是无人敢给为娘委屈受了。”她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目光扫过侍立在一旁的宫女丫鬟,低声道:“为娘今日有事与婉儿商议。不知……”
她迟疑着,王婉明白她与自己所说的,定是不愿被别人听到,于是淡淡的吩咐道:“如月,你们且下去吧。本宫想与母亲在此闲话几句家事。”“是,皇后娘娘,奴婢们就在外面候着。”如月挥手,与春兰一起同众人退下。
雕花的黑檀木圆桌上,新鲜的瓜果散发着清香,与茶盏中袅袅飘荡的茶香味混在一起,清冽甘醇。柳氏夫人与王婉在椅子上坐下,饮了一口茶水咽下道:“婉儿,你与皇上夫妻恩爱,为娘十分欣慰,可皇上他毕竟是九五之尊,毕竟是天子。天子富有四海,本就该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既为开枝散叶,更是也是彰显皇家气派。当今皇上只独宠你一人,后宫空虚,然得宠与皇上,却是结怨于天下。如今,外面已有传言是皇后媚君善妒,才使得六宫无妃,皇??稀薄。”她缓慢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疲惫,望向王婉的殷殷目光中饱含着一个母亲的欲说还休。
是皇上执意不纳妃,与自己何干?那些为了家族的荣耀而千方百计想把女子送进宫的高官世族,奈何不了皇上,只能把一腔怨气都撒到自己身上。给自己安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善妒之名,看母亲今日心事重重的模样,定是不堪其扰才无奈向自己开口。王婉在心中冷笑,她顺手从桌上的白瓷果盘中,取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给母亲道:“母亲莫要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您尝尝,这是皇上特意从西域八百里加急给婉儿运回来的,十分的香甜可口呢。”
她面色平静,眸中含着笑意,柳氏夫人见王婉一派云淡风轻,接过苹果捧在手心。略有些不安的说道:“婉儿,自古“花无百日红,人难千日好”,善妒乃是七出之条。这个名声可不能要,眼下君恩深厚倒是无甚大碍;可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若有一日帝王爱驰,你又将如何自处?况且,你的几个近支族妹眼看到了议亲的年纪,先前颇有意向的几家却迟迟不下聘礼,这女孩的年岁若是被耽误了,岂不成了我们的罪过?”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王婉心中暗暗叹道,那些名门世族的女子以前并不以嫁入皇家为尊。怎么现在是风向变了?还是嫉妒使然?自家的那些姊妹原本都是要嫁入五姓七望之家的,却因为有一个独宠于皇上的族姐所谓的“善妒”之名而备受冷落岐视。或者说那些名门望族是以此来要挟和孤立晋阳王氏,从而达到他们的目的,可他们所不知道的,这般行事只会让皇上更加厌恶,加快对世族的打压和分散,由此提拔一些平民子弟进入朝堂。
“那依母亲之见,此事该如何化解?”王婉放下手中的茶盏,不以为然的说道。柳氏夫人看着王婉漫不经心的神情,硬着头皮无奈地说道:“如今,距离你生产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况女人生产后也需要休养身体。而皇上正是年富力强,也需要人伺候。”她偷瞄了王婉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不如,在咱们的亲戚故交里,选两个可靠的女子入宫,一来堵住那些悠悠众口;二来你也算是有个伴不是?况且以皇上对你的情谊,也不惧别人分了恩宠去。”
“母亲,您当初为父亲纳妾时,也是这般想的吗?女儿也未见过您与那几位姨娘亲密无间,反而常常顾此失彼,生出许多嫌隙来?””王婉抬眸,望着窗外悠悠飘过的白云说道。
“哎,身为女子,总有许多身不由己,规矩本就如此,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呢?婉儿,母亲怎会愿你受丝毫的委屈,可是,人言可畏!”柳氏夫人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王婉瞥见母亲半白的头发,和面上脂粉也掩饰不住的衰老痕迹,血浓于水,母女连心。她终是心疼母亲的,不由得放缓了语调,柔声说道:“婉儿知道母亲是一片肺腑之言,可是,不愿纳妃的是皇上,而非是婉儿的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