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十三章 风雪炉膛里的回马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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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粒子疯了似的往人眼窝鼻洞里钻，刮在脸上像刀割。

牲口棚的破木板门在风里哐哐乱砸。周天窝在冰冷刺骨、混着牲口臊臭的草堆深处，指头早冻得没知觉了，耳朵里灌满了胡老六那句带着冰碴子的毒咒：“……沾上就沁进骨头缝的铁血水！”

混着风雪深处那声地动山摇的炸雷闷响，还有意识崩散前一瞬瞥见的……那条撕裂在风雪幕布深处的、流淌着熔浆的恐怖巨缝……

“咔啦啦——”

板门猛地被一股蛮力撞开条缝！寒流裹着雪沫子喷了周天一脸。

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村妇探身进来，声音打着摆子：“老六哥！快去！村东林子口！

刘家老屋塌了！老刘头跟他小孙子砸底下头了！喊救命呢！村长叫各家出人！”

缩在草堆里筛糠的胡老六像被蝎子蜇了，猛地弹起来！脸上的惊惧未消，又被新撞进来的惨祸砸懵！“刘……刘老根？”

他喉头滚了两下，眼珠子死死瞪着村妇，“他……他老子那屋？”

“可不是作孽！”村妇急得直跺脚，“冰天雪地的！快啊！晚了冻梆硬了！”

她眼风扫见草里泥猴似的周天，急吼吼地一指，“这后生！搭把手！是带把的就别孬种！”

人命关天。

周天被那剐肉的刀子眼扫过，浑身冻僵的血像泼了热油，炸着往外涌！刘家？！老屋子？！胡老六嘴里那句“刘家五口”的死咒在脑子里撞钟！

一股混杂着惊悸和莫名冲动的血气顶到嗓子眼。

“走！”他声音劈了叉，手脚并用从草粪堆里挣扎出来，冻得像木棍的腿脚打着软绊子。

雪粒子顺着脖领灌进去，激得他猛抽凉气。

他跟着魂不守舍、惊弓之鸟似的胡老六，顶着翻脸的狂风硬扎进了混沌的雪幕。

刘家的破院墙埋了一半。

西边靠山崖的土坯墙垮塌了两大垛，泥石混着冻断的烂木头砸了一地，在雪堆上支棱着要命的尖角。风雪狂得要把人卷走。

塌落的土堆深处，隐隐有男人撕裂喉咙的哭嚎和孩子抽断了气似的呜咽在风里游丝似的飘。

几个村汉围在碎土堆旁，攥着粗麻绳和几杆快被风雪吹灭的手电，光晃得像坟头的鬼火，抖得不成样。

喊人的声音被风撕扯开，连不成片。

“这！这边！柱子娃卡炕头缝了！还有喘！”胡老六红着眼吼破了音，抹掉脸上冻成的冰碴子，扯着麻绳扑到一截横插塌洞的粗房梁上，膀子一紧青筋暴起！

几个汉子齐声吼着发力！绳索勒得嘎吱惨叫！

轰！喀啦啦！碎土乱石被掀开一条豁口！一股潮腥的土灰味被寒风瞬间卷散！

“爷爷……爷爷……”细弱蚊蝇的孩童抽噎断断续续从深处挤出来。

“柱子！”更深处猛地爆出老刘头破了音的狂吼，混合着猛烈的呛咳，如同拉断最后一截弦的破胡琴，“别……怕……”随后便是如同破布袋漏风似的、撕心裂肺的喘息！

周天挤在人群外围，风雪糊得睁不开眼，只听见风里漏出来的惨叫。

一股憋闷的血气顶得他心口发胀。

他哆嗦着蹲下，冻僵的手在雪地里乱摸，想找个能下手的茬口。

指尖碰到一块半截埋在泥里的、硬得像铁的土坷垃边角。

他啐了口唾沫（瞬间冻成了冰屑），卯足劲也想挤过去顶那块压着断梁的巨石——刚挨近就被旁边一条粗壮的胳膊硬推开：“躲着点小后生！这石头滑头！挤垮了都得埋进去！”

周天被那股莽力顶得向后一个趔趄，脚下冻泥一滑，噗嗤一声栽倒在冰雪泥浆里，冰冷的湿气透骨。

他撑着地的手无意识抠进冻泥，指甲缝里塞满污黑的冰碴雪粒。

这一抬头！恰好借着侧面猛一摇晃扫过来的手电光束残影！

塌落土坯堆深处一个夹缝里！一截断裂的土炕边角斜歪着！

下面死死压着一块半露的……被烟火燎得青黑油亮的石板一角！

石面深深刻满了无数扭曲虬结、如同毒虫绞索般的诡异古纹！那纹路深陷入石髓，凹槽缝隙里塞满干涸凝固的、如同粘稠黑紫色血痂般的污垢！

最让人头皮炸裂的是，在那片令人眼花缭乱的“虫绞索”纹路的中心位置，石板向上拱着的地方！

清晰无比地烙印着一个凹陷的手掌痕！边缘受力点极其特殊，五根纤细的指痕清晰可见，末端无名指和中指的位置，竟如同被某种带着特殊尖锐纹刻的戒指硬顶进去、又承受了万钧之力砸塌了房顶后二次压合形成的……深坑！！

电筒光一闪而没！青黑石板上那暗红纹路在光晕边缘刺眼灼心！一股极其强烈又无比荒诞的熟悉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周天的眼底心口！

这印子！这纹路！和他下午在苏颜家灶屋……那块石碾轮盘上……被苏颜看似轻巧点杵出来的……深嵌指痕！！

一模一样！！！

是苏颜？！刘家这房子……是她？！

“轰！！！”

不等细想！靠紧山壁那边的废墟深处，猛地又炸开一声如同闷雷滚过铁桶的巨响！

刚刚被众人勉强撬开的豁口边缘，松动的大块冻土和断墙残基再次轰然崩塌滑落！

裹着冰渣泥浆朝着刚扑过去半个身子钻进夹缝、正死死扯住一个孩子胳膊的胡老六几个人狠狠砸下！

“塌！！快退！！” 嘶吼被风雪瞬间吞没！

雪尘泥雨席卷！

人影在昏暗跳跃的光晕里翻滚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