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琪亚娜:过一阵子,就回到瓦剌去,再看一下家乡的味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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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亚娜:过一阵子,就回到瓦剌去,再看一下家乡的味道

帐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粒打在毡帘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极了草原上春夜的雨声。

琪亚娜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捏着支银质的狼毫笔,笔尖悬在宣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案上的青瓷碗里,还剩小半碗奶茶,是清晨特意让侍女用砖茶和羊奶煮的,此刻表层结了层薄薄的奶皮,像蒙着层半透明的冰。

她侧过脸,望向铜镜。镜中的人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宫装,领口和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缠枝纹,是宫里最时兴的样式。

可她总觉得这颜色太沉,压得人喘不过气,不如草原上的红裙,风一吹就像团跳动的火。脖颈间那道浅浅的红痕早已淡去,只留下点若有若无的印记,像被雪覆盖的马蹄印,不仔细看,几乎寻不见。

“过一阵子……”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就回瓦剌去,再看一眼家乡的味道。”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铜镜边缘,那里刻着朵小小的狼图腾,是她刚入宫时偷偷让银匠刻的。

此刻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让她想起小时候在草原上,阿妈用银刀给她削烤羊腿的场景。那时银刀上也刻着这样的图腾,沾着油星和炭火的气息,咬一口羊肉,能鲜得人舌尖发麻。

帐门被轻轻掀开,冷风卷着雪沫钻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侍女捧着件狐裘进来,轻声道:“娘娘,外面雪大,仔细着凉。”

琪亚娜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件狐裘上。毛色雪白,边缘滚着圈玄色的缎子,是朱祁钰昨日让人送来的,说是用关外最上等的白狐皮做的。可她总觉得这毛太顺,不如阿依娜那件旧羊皮袄,虽然打了好几块补丁,却带着阳光和牧草的味道,裹在身上,连做梦都是暖的。

“把奶茶再热一热吧。”她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笔。

侍女应着退出去,帐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号角声。她终于在宣纸上落下笔,字迹娟秀,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家乡的味道,是克鲁伦河的冰。”

笔尖顿了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点儿。她想起十岁那年,和阿依娜在河上凿冰捕鱼。冰面裂开时发出“咔嚓”的脆响,像冬天的骨头在响。阿依娜总比她凿得深,冰碴溅在脸上,冻得像小刀子,可两人捧着活蹦乱跳的鱼跑回家时,靴底的冰化成水,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像条会游走的蛇。

“是阿妈煮的奶茶。”

她又写下一句,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阿妈煮奶茶时,总爱往里面撒把炒米,炒米的焦香混着奶味,能飘满整个毡房。那时她总嫌阿妈放的盐太多,阿依娜却抢着喝,说咸点才有力气骑马。现在喝着宫里的奶茶,甜得发腻,她才知道,那点盐味里,藏着多少日子的烟火气。

窗外的雪似乎小了些,阳光透过云层,在雪地上投下片淡淡的金光。琪亚娜放下笔,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毡帘。校场上,士兵们正在操练,铠甲在雪光里闪着冷硬的光。可她的目光却越过校场,望向更北的方向——那里有连绵的山脉,像头沉睡的巨兽,山的那边,就是瓦剌的草原。

她想起阿娅给陈念喂奶时的样子。阿娅的奶水不足,只能用羊奶代替,小家伙叼着奶嘴,小脸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野果。那时阿依娜坐在旁边,用骨梳给阿娅梳头发,梳齿划过发间,发出沙沙的声,像风吹过牧草。陈念的名字是她们一起取的,“念”字落笔时,阿依娜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湿痕,像颗没说出口的牵挂。

“也是篝火的味道。”她对着风雪轻声说。

草原的篝火,总在夜里燃起。火苗舔着干牛粪,发出“噼啪”的响,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通红。男人们喝酒唱歌,女人们缝补衣裳,孩子们围着篝火跑,把影子拉得老长。她还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带她们围猎,夜里烤着狼肉,他用刀把最嫩的那块割给她,说:“琪亚娜,草原的女儿,要像篝火一样,能照亮自己的路。”

帐内传来奶茶的香气,热腾的水汽从门缝里钻出来,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琪亚娜放下毡帘,转身回到案前。那碗奶茶已经热好,奶皮重新浮在表面,轻轻吹一口气,能看见底下琥珀色的茶汤,像极了夕阳下的克鲁伦河。

她端起碗,小口抿了一口。热度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眼眶发酸。这味道很像,却又不像。像的是奶和茶的香,不像的是,少了点什么。她想了想,才明白少的是阿妈往里面撒的那把盐,是阿依娜抢着喝时溅出的那滴奶,是篝火边,父亲看着她时,眼里的光。

“等瓦剌平定了……”她又拿起笔,在纸上继续写,“就回去看看。看看克鲁伦河的冰化了没有,看看阿妈的毡房还在不在,看看草原上的狼,还认不认博尔济吉特的女儿。”

字迹渐渐变得模糊,她才发现,眼泪已经落在了纸上,把“女儿”两个字晕成了一团。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乱,像小时候打翻了阿妈装奶的陶罐,急得直哭,阿依娜在旁边拍着她的背,说:“哭什么,再挤一罐就是了。”

可有些东西,不是挤一罐就能回来的。

她放下笔,将那张纸仔细折好,放进贴身的锦囊里。锦囊里还躺着那半块玉佩,和写给阿依娜的那封信。玉佩的棱角硌着心口,像在提醒她,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回不了头。

侍女再次进来时,看见琪亚娜正对着铜镜,一点点将鬓边的金步摇取下,换上支素银的簪子。那簪子样式简单,是她刚入宫时自己买的,像极了草原上随处可见的银饰。

“娘娘,该去给皇后请安了。”侍女轻声提醒。

琪亚娜点点头,拿起那件狐裘披上。领口的毛蹭着脸颊,柔软得像云朵,可她还是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像小时候在草原上,冷了就往阿依娜怀里钻。

走出帐门,风雪迎面扑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她拢了拢狐裘,目光再次望向北方。那里的雪,一定比这里更大,更冷。可那里有她的家,有她的根,有她忘不掉的,家乡的味道。

“过一阵子……”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脚步坚定地走向皇后的营帐。雪落在她的发间,很快就化成了水,像颗无声的泪,藏在鬓角,谁也看不见。

那张写满字的纸,还躺在案上。风吹过,纸角轻轻颤动,像只想要飞回草原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