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娇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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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宛瑜微微颔首,压低了些声音道:“顺恭亲王不得圣心,府上开销用度听说也颇有些……捉襟见肘。这位六小姐是王爷继王妃所生,虽也是嫡出,但终究不如原配王妃留下的毓和郡主与邵和郡主。那两位姐姐是出生不久便记入玉牒,得了封号的。六小姐的封号,怕是真的要等到及笄,看能否求得陛下恩典了。”

卢菱溪也在一旁伸长耳朵听着,她前几年就随父母去了平阳府,对京中这些宗室秘辛、人际关系知之甚少,此刻听得津津有味。

福宛瑜说完萧方慈的情况,顿了顿,又想起今日的冲突根源,补充道:“还有南安王府那位符小姐,县主也需稍加留意。臣女听闻,她乃是遗腹子,南安太妃老年得了这么个孙女,自是千娇万宠,难免养得有些……骄纵了。加之南安郡王府如今人丁不旺,门庭渐显冷落,太妃和郡王妃大约是将光耀门楣的期望,也隐隐寄托在了这位小姐身上,对她要求极高,也纵容得很。”

黛玉听完,默然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并非为了自己受挑衅,而是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缓声道:“原来如此。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将才学视为争强好胜、压人一头的工具,终究是落了下乘,于学问进益无益,反倒失了本心。”

福宛瑜和卢菱溪闻言,皆是一怔,细细品味着黛玉这番话,再看她沉静秀美的侧颜,心中不禁更加敬佩。这位康乐县主,不仅才情出众,心思更是清明透彻,远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

马车轱辘轧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声响。黛玉靠着软垫,目光落在窗外飞逝的街景上,心思却还萦绕在方才学舍里的风波。她并非在意符梦瑶的挑衅,而是对其中关窍感到一丝荒谬。

这皇家学堂,说到底,于她们这些贵女而言,更多是身份象征与人脉经营的场所,所谓“镀金”罢了。

真正聪明的,如永嘉三公主身边的伴读,如明慧郡主交好的几位,哪个不是谨守本分,以陪伴和增进情谊为主?那位符小姐若是真通透,就不该执着于在才情上一时的高低,而应着力维护好与三公主、郡主们的关系。

这份同窗之谊,日后无论是对议亲,还是婚后在宗室勋贵圈中的立足,都是无形的助益。没有特殊情况,公主和郡主的婚事,哪有特别差的?那才是真正长远的好处。

退一万步讲,在这皇家学堂里,刻意在才学上压公主和郡主们一头,本就是极不明智之举。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难道南安郡王府竟无人教她吗?

黛玉想着,又忆起自己被富先生评为魁首的那首《春霁》,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无奈的涟漪,轻轻叹了口气。她明明……已经刻意藏拙了。

坐在她对面的福宛瑜心思更为细腻敏感,见黛玉望着窗外叹息,那精致的侧颜笼着一层淡淡的怅惘,便猜到了几分缘由。

她柔声开口,试图宽慰:“县主不必为此叹气。您的才情是天然毓秀,并非刻意经营炫耀,公主和郡主们明察秋毫,定然不会介怀的。永嘉公主和明慧郡主,不都十分喜爱亲近您吗?”

黛玉收回目光,转向福宛瑜,摇了摇头,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苦笑,怅然若失道:“我并非担心公主郡主们介意。只是……那首《春霁》,其实并非我的得意之作。早知会引来这般无谓的纷争,倒不如……”她顿了顿,声音轻缓,“倒不如将当时心中更属意的那首交上去了。”

福宛瑜和卢菱溪闻言,皆是一怔,随即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那首被富先生赞不绝口、评为魁首的《春霁》,竟还不是县主的得意之作?

卢菱溪性子更直率些,忍不住好奇,倾身问道:“县主那日……还得了别的诗句?”

黛玉微微颔首,眸光似望向虚空,回忆着当时灵光乍现的片段,轻声吟诵道:“杏风裁绿拂宫墙,暖日照阶梅渐香。幸沐恩光承教诲,晴窗研墨意飞扬。我本写的,是这四句。”

车厢内一时静默。

福宛瑜和卢菱溪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短短四句诗——“杏风裁绿拂宫墙,暖日照阶梅渐香。幸沐恩光承教诲,晴窗研墨意飞扬。”这首绝句“裁绿”二字,灵动传神,将春风拟人,更妙的是后两句,将入学受教的荣幸与少女在晴窗下挥毫的飞扬意趣结合得恰到好处,格调轻快而心怀感恩,浑然天成,朗朗上口。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叹。若县主当日交的是这首诗,莫说是女子学堂这边,恐怕就是将男子学堂那边的诗作都算上,也绝对是当之无愧、毫无争议的魁首!符梦瑶怕是连比较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震惊之余,她们对黛玉的才情有了更深的认识,那是一种让她们连嫉妒都生不出的、望尘莫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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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林府,晚膳时分,黛玉在饭桌上将今日学堂里与南安郡王府小姐符梦瑶的龃龉,轻描淡写地当作趣闻说与林淡和江挽澜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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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挽澜听完,放下银箸,拉过黛玉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满是赞许与维护:“咱们曦儿处理得极对!那般无故挑衅,你若与她针锋相对,反倒失了身份。这般不卑不亢,由着她自己碰钉子,最好不过。日后她若再如此,你只管避开,或是如今天这般,以理服人便是,不必与她多做纠缠,没的玷污了咱们的清静。”

她语气温柔,却带着武将之家特有的利落与护短。

林淡在一旁听着,起初也是面带微笑,觉得侄女处事得当。

但听到“南安郡王府”几个字时,他执筷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逐渐变得深沉,陷入了沉思。

南安郡王……这个名字,在他知晓的那个“原本”的故事里,可是有着重要戏份的。若非这位郡王在战场上失利被俘,朝廷为了颜面与和谈,又何须认贾元春为义女,代替真正的宗室女远嫁和亲?那几乎是压垮贾府,也是导致元春悲剧结局的直接推手之一。

林淡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蹊跷。按他如今了解的情况,当今这位南安郡王符崇,是因其父为护驾而亡的功勋袭爵,本身并无显赫军功,也未曾听闻有出色的军事才能。皇上即便要点将出征,宗室中、勋贵里,乃至军中,难道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吗?怎么会偏偏点到这位看似并不以武略见长的南安郡王头上?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或者是……某些势力在背后推动?

他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对黛玉温和一笑,夸赞道:“曦儿做得很好,学问上的事情,坦诚探讨即可,无需理会旁人的无端心思。”

心下却已打定主意,晚些时候定要与夫人江挽澜好好说说,或许可以动用她那边的一些人手,暗中查探一下南安郡王府近来的动向,以及……朝中对于边关武将的任用,是否有不寻常的风声。他绝不允许任何潜在的风险,波及到林家,尤其是曦儿的安稳。

(生病了,后两更稍微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