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花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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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厅里,短暂的寂静后,是更加热切的议论。
“伯爷真是…龙章凤姿,气度非凡!”
“是啊,这通身的气派,不愧是天子近臣!”
几位夫人围着贾母,话里话外又回到了贾瑛的亲事上。
“老太太,伯爷这般年纪,这般品貌功业,这终身大事,可该定下来了!”
“是啊是啊!不知老太太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我们府上…”
林黛玉坐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语,看着那些夫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推销”之意,心中那点因围巾而起的小得意瞬间被巨大的烦闷取代。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像是自己最心爱的珍宝被人惦记上了,偏偏还不能宣之于口。她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贾母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中却连连叫苦。她看了一眼那些夫人热切的眼神,又瞥了一眼角落里低着头的林黛玉,叹了口气,打着太极:“诸位夫人抬爱了。瑛哥儿这孩子…唉,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他的婚事,老婆子我虽是他的祖母,却也做不得他的主。他自个儿说了,要寻个…心意相通的。” 她故意把“心意相通”四个字咬得重了些。
“心意相通?”一位夫人不以为然,“老太太,这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才是正理!哪能由着年轻人胡来?伯爷年轻气盛,一时想岔了也是有的,老太太您身为长辈,可得好好把关才是啊!”
贾母心中苦笑,面上却只能继续敷衍:“是是是,夫人说得有理。只是…强扭的瓜不甜。瑛哥儿那性子…唉,容老婆子我再想想,再想想…” 她端起茶盏,掩饰性地呷了一口,心中暗道:你们是不知道那小祖宗的厉害!我要是敢乱点鸳鸯谱,他真敢把这荣禧堂的屋顶给掀了!
宴会散场,夜已深沉。潇湘馆内,烛火如豆。林黛玉独坐窗前,窗外月色清冷。她解下颈间的围巾,捧在手中,指尖细细抚摸着那柔软的纹理,仿佛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她喜欢他,早已情根深种。他的嬉笑怒骂,他的霸道回护,他的细心体贴,甚至他那混不吝的痞气,都已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她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容不得他人觊觎半分!白日里那些夫人小姐们热切的目光、试探的话语,如同魔音般在耳边回响。她们盯着瑛哥哥的眼神,仿佛饿狼盯着肥美的羔羊,恨不得立刻将他拆吃入腹!一股强烈的烦闷和酸涩堵在心口,让她坐立难安。那是她的瑛哥哥!是只给她打围巾、织毛衣、会为她脸红、会逗她开心的瑛哥哥!凭什么要被那些人惦记?可偏偏…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注定了他会被无数人惦记。
笃笃笃…
熟悉的、富有节奏的敲窗声轻轻响起,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烦闷。
林黛玉心头一跳,几乎是弹跳起来,快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窗外,月光如水。贾瑛那张带着痞笑的俊脸出现在眼前,眼中映着星光。
“林妹妹,”他压低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生辰礼物呢?哥哥我可是眼巴巴等了一天了!”
看到他,听到他的声音,林黛玉心中所有的酸楚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甜蜜和暖意。她抿唇一笑,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本装帧素雅精致的册子,递了出去:“喏,给你。”
贾瑛接过来,借着月光一看,是一本手抄的诗集。翻开一看,里面全是林黛玉自己平日里所作的诗词,字迹清秀飘逸,墨香犹存。每一首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和才情。
林黛玉看着他翻看,故意用带着点俏皮和自嘲的语气说道:“我是个草木人儿,比不得那些公侯小姐们金尊玉贵,出手便是金银珠玉。只有这本自己胡乱写的诗集,还望伯爷大人莫要嫌弃才是。”
听着她这带着小小醋意又娇俏无比的话语,贾瑛只觉得心尖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得不行,又可爱得紧!他恨不得立刻翻窗而入,将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人儿紧紧搂进怀里!他强忍着冲动,只将诗集珍而重之地贴在胸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
“草木人儿?”贾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向前逼近一步,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林黛玉的视线,脸上的痞笑褪去,换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你若真是草木,那我便是那护花的花匠。”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我只愿日日守着你,替你挡去所有风霜雨雪,看着你这株世间最珍贵的仙草,在我掌心安然生长,枝繁叶茂,花开不败。”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
“轰!”
林黛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瞬间席卷了全身!从脸颊、耳朵一直红到了脖颈!连藏在围巾下的肌肤都仿佛烧了起来!他…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如此直白,如此滚烫,如此…让她心慌意乱,却又甜蜜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羞得连腮带耳红遍,如同染透了胭脂,一双含情目水光潋滟,波光流转间盛满了羞怯和无法言喻的柔情,怔怔地望着窗外月光下那张带笑的俊脸,只觉得心跳如鼓,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贾瑛看着她这副羞窘欲绝、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模样,心头也是激荡不已。他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林黛玉耳中:
“傻妹妹,哥哥我什么时候在乎过那些身外之物?金银珠宝?功名利禄?在我眼里,都是粪土!我在乎的,是这礼物背后,藏着多少真心实意。” 他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诗集,目光深邃地锁住她的眼眸,“要论真心,她们那些人加起来,也比不上妹妹你的百分之一!我怎么会嫌弃?我珍视还来不及!”
这番话,如同暖流,精准地熨帖了林黛玉心中最敏感、也最在意的地方。她一直认为,心意重于千金。此刻,她的心意被他如此珍视、如此懂得,那种灵魂契合的震颤,让她几乎落下泪来。两人隔着一扇窗,在溶溶月色下,目光痴痴地纠缠在一起。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与珍视,她眸中是满溢的感动与柔情。月光流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中弥漫着无声胜有声的浓情蜜意,唯美而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