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鲸歌终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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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静滞场内的时间如同被冻结的琥珀。博士悬浮在幽蓝的凝胶基质中，神经接驳纤维如冰晶根须般刺入他的脊椎与四肢，终局之钥紧贴胸口，金色纹路已蔓延至脖颈，与03号克隆体纯净的血管网络交织出诡异的光路。内部感知中的“五年”孤寂搏杀，被压缩成一场与秩序洪流和源石烙印的永恒角力——直到此刻。

“滋——嗡！”

静滞场核心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频震荡！幽蓝色的力场薄膜剧烈扭曲，无数细密的裂痕在生物质腔体外壳上瞬间浮现、又瞬间被更刺目的金芒强行弥合。博士的身体在凝胶中剧烈痉挛，未被接驳的左手五指深深抠入腔体内壁，指甲剥落处渗出的并非鲜血，而是混杂着金色光尘的源石结晶！

【警告！融合进程异常加速！】

【当前进度：89.7%…91.3%…94.1%…】

【神经失准率回落至0.07秒基准线！载体崩解暂停！】

【能量过载！静滞场完整度：73.5%…持续下跌中！】

PRTS的警报在博士颅腔内尖啸，但更震撼的是外部监控数据的狂流——阿戈尔主能源核心的输出曲线正从濒临熔断的红色深渊陡然拉升，如同被无形之手强行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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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防御节点。乌尔比安的巨锚刚将一头覆盖锈红色结晶的巨型“逐腐兽”头颅砸得粉碎，腥臭的蓝血混着金属碎屑喷溅在歌蕾蒂娅的矛尖。她正欲刺穿另一头从侧翼扑来的蛇形海嗣，动作却骤然停滞。

死寂。

如潮水般涌来的锈蚀海嗣群，在同一秒僵直。它们甲壳缝隙间搏动的幽绿源石光晕急速黯淡，覆盖通道的肉质菌毯停止了脉动，如同瞬间坏死的腐肉。更远处，深渊之眼外壳上那些啃食能量护盾的锈红色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剥落，露出下方阿戈尔巨城伤痕累累却重获生机的合金骨架。

“能量读数断崖式下跌！”控制台后的阿戈尔技术员声音变调，“锈铁之心的侵蚀……停止了？！”

乌尔比安缓缓放下巨锚，蒙面布料遮掩了他下半张脸，但那双冰锥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静滞场方向。歌蕾蒂娅的矛尖垂落，银瞳中映出通道尽头——那些僵直的海嗣并未退去，却如同被抽掉提线的木偶，安静地矗立在粘稠的阴影里，再无半分攻击意图。

PRTS的机械音穿透这片诡异的宁静，在防御节点内回荡：“监测到跨世界级规则扰动。泰拉主时间轴修复度上升至62.4%。关联世界线NML-01-Beta（舒恩节点）同步反馈：海嗣化进程激增437%，目标‘锈铁之心’（皇冠指挥官融合体）质量衰减79.3%……目标已瓦解。”

“瓦解？”歌蕾蒂娅难以置信，“斯卡蒂她们成功了？！”

“不。”乌尔比安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深海寒流般的凝重，“铺路信号尚未传回。瓦解锈铁之心的……是来自‘内部’的啃食。”他巨锚顿地，指向静滞场，“是他。”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静滞场方向传来沉闷的碎裂声！包裹博士的生物质腔体轰然炸裂！幽蓝凝胶如暴雨般倾泻，博士的身影从弥散的冷雾中踉跄走出。他左臂被昆图斯骨刺贯穿的伤口已彻底结晶化，源石与终局之钥的金纹在体表虬结盘绕，如同活体的刺青。最骇人的是他的双眼——左瞳是源石幽暗的猩红，右瞳却燃烧着终局之钥的炽金！

“融合完成度……97.1%。”博士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摩擦的金属，“代价是……静滞场超载崩溃。”他抬手按住剧痛欲裂的额头，金红异色的双瞳扫过僵死的海嗣群，“它们停手……因为锈铁之心没了？”

“不只是停手。”一个滑腻如深海淤泥的声音突兀响起。

通道阴影最浓稠处，菌毯无声隆起。一具人形海嗣缓缓“塑形”而出。它的躯干保留着部分阿戈尔制服的残片，头颅却如同放大的鲎壳，复眼结构闪烁着冰冷的幽蓝。它没有攻击意图，只是将一只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手臂伸向博士，掌心托着一枚不断搏动的、半透明的卵状物——内部蜷缩着微缩的斯卡蒂与幽灵鲨虚影，她们周身缠绕着青金色的剑芒与猩红的链锯残光。

“铺路者……已抵终点。”鲎壳海嗣的声带振动着非人的音节，“‘母亲们’聆听了剑与血的歌谣。通道……已开。”

歌蕾蒂娅的矛枪瞬间抬起：“斯卡蒂和幽灵鲨在哪？！”

“活着。作为‘信标’，锚定于沉眠之涡的入口。”海嗣的复眼转向博士，幽光流转，“‘母亲们’……想见你。当您处理完此间琐事。”

乌尔比安的巨锚发出低沉的嗡鸣：“‘母亲们’？哪一位初生？”

鲎壳海嗣的头颅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生物结构的角度缓缓转动，复眼幽光依次扫过乌尔比安、歌蕾蒂娅，最后定格在博士那双非人的异色瞳上：

“是四位。‘不融的冰山’执掌生命之潮汐；‘始源的命脉’编织进化之蓝图；‘焚尘之炉’锻打毁灭与新生；‘永眠的漩涡’守望文明的终末……所有‘母亲们’，都在漩涡之底，等待与‘钥匙持有者’、‘时间修补者’、‘异界观测者’……对话。”

死寂。

歌蕾蒂娅握矛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乌尔比安肩头的巨锚无声地嵌入合金地面——这位深海猎人初代领袖的眼中，第一次翻涌起近乎惊涛骇浪的震动。四位初生！海嗣生态链顶端的神明，执掌繁衍、进化、毁灭、终结的至高权柄者！她们从未同时对任何存在表露过兴趣，更遑论发出“邀请”！这已超越了谈判的范畴，这是对文明存亡天平最直接的干预！

博士体表的金红光纹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他的意识深处，PRTS正疯狂解析着海嗣话语中蕴含的恐怖信息量，更与他在静滞场最后时刻“看到”的景象重叠——妮姬世界方舟底层，那冰冷运转的中央AI阿尼克；泰拉地壳深处，萨卡兹魂灵熔炉中翻腾的源石之海；以及锈铁之心被来自两个世界的本源规则共鸣撕碎的瞬间！初生们要见的，恐怕不仅是博士。她们要见的，是那个同时嵌入了源石计划烙印、终局规则碎片，并短暂连通了妮姬世界秩序核心的“怪物”！

“为什么？”博士的声音仿佛砂纸摩擦金属。

鲎壳海嗣掌心那枚包含斯卡蒂与幽灵鲨虚影的卵状物轻轻飘起，悬浮至博士面前：“因为‘母亲们’……看到了‘可能性’。锈铁之心的湮灭，非战之功，而是规则层面的‘纠正’。您以自身为引信，点燃了两个濒死世界最后的‘真实’，烧穿了舒恩嫁接的虚妄。这是‘母亲们’未曾计算的路径。”它的复眼幽光扫过枯萎的菌毯与僵立的海嗣，“这些孩子停止啃食，并非臣服，而是‘母亲们’需要它们……等待一个答案。一个关于‘火种’与‘鲸落’的答案。”

卵状物在博士面前无声碎裂。斯卡蒂与幽灵鲨的虚影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是冻结万物的青蓝，一道是癫狂灼热的猩红，倏然没入博士的眉心！

“呃啊——！”博士闷哼跪地，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在意识中炸开：斯卡蒂以巨剑劈开古老海渊之门时，血脉与剑锋一同燃烧的决绝；幽灵鲨用链锯撕碎哀嚎尖碑投影时，对抗精神污染发出的疯狂尖笑；还有沉眠之涡最深处，四道横亘如星河的古老意志投来的、冰冷而探究的“注视”……

“通道坐标……已烙印。”鲎壳海嗣的身体开始如沙堡般溃散，“当您准备好直面‘母亲们’的疑问……深渊之眼，自会为您指引归墟之路。”

海嗣化作一滩粘稠的蓝黑色液体渗入菌毯，再无痕迹。通道内只剩枯萎的脉络、僵死的怪物，以及三个被“四位初生”之名重压得几乎窒息的凡人。

歌蕾蒂娅的矛尖微微颤抖：“四位……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审判。”

乌尔比安沉默地拔出嵌入地面的巨锚。蒙面布料下，传来他低沉如深海潜流的声音：“也可能是葬礼。我们的，或者……她们的。”他看向博士，冰锥般的目光穿透那双异色瞳，“你体内流淌着两个世界的‘错误’与‘终局’。对初生而言，你本身就是一个值得解剖的‘答案’。”

博士支撑着剧痛的身体站起，体表金红光纹明灭不定，斯卡蒂的寒寂与幽灵鲨的狂躁仍在神经中冲撞。他望向通道尽头，深渊之眼巨城的轮廓在能量护盾重新充盈的光芒中若隐若现，更深处，那片名为“沉眠之涡”的终极黑暗仿佛已向他张开了巨口。

四双眼睛。四道横跨亘古的意志。她们要的，不是妥协，而是文明的底牌与终途的真相。

“那就……”博士的声音在死寂的通道中回荡，带着非人的金属共振与孤注一掷的嘶哑，“去告诉她们。告诉那些‘母亲们’——”

“祭品，已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