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临盆惊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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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这黑风口经咱们这么一折腾，别说骑兵，就是耗子也钻不进来！”铁臂翁抹了把脸上的灰，大笑着递过一壶烈酒。
萧沅接过酒壶，却没喝，只是望着南方的夜空。那里的星辰格外亮，像是柳萱在京城点的灯。“北漠的动静都查清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
“查清了，就是赫连烈的几个旧部不甘心，想搞点小动作，被赫连泰摁下去了。”赵武跟上来禀报，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密报，“刚收到京城的信，说互市那边一切安稳，牧民们都忙着准备春耕，没人愿意打仗。”
萧沅点点头，心里却总有些不安。今日是柳萱预产期的日子，早上派去送安胎药的侍卫该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他攥紧了手里的酒壶，指节泛白，连铁臂翁在旁边说些什么都没听清。
“元帅？元帅？”赵武碰了碰他的胳膊，“您看，那不是京城来的快马吗？”
萧沅猛地回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冲破夜色，快马加鞭地奔至关下，马上的骑士挥着手臂，显然是有急报。他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下城楼，心跳得像擂鼓。
骑士翻身落马，踉跄着扑过来，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声音都在发颤：“元帅！京城来的信！夫人……夫人生了！”
萧沅一把夺过油纸包，手指抖得几乎拆不开绳结。里面是两张纸，一张是卫蓁蓁的笔迹，说柳萱今日午后发动，顺产生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另一张是晚晴写的，字里行间满是雀跃，说男孩像他，眉眼英气，女孩像柳萱，皮肤白净，还说柳萱让他别着急，等边关安稳了再回。
“龙凤胎……”萧沅喃喃自语，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想起柳萱总摸着肚子说“要是一儿一女就好了”，想起她夜里做梦都在念叨孩子的小名，原来那些细碎的期盼，真的在这一刻成了真。
“元帅，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赵武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您快去给弟兄们说一声，让大家也高兴高兴！”
萧沅却忽然转身就往帅帐走，脚步快得像风。“赵武，”他头也不回地喊，“关隘的事就交给你和铁臂翁，我走之后，每日卯时卯刻传信回京，不得有误！”
赵武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元帅您要回京城？”
“嗯。”萧沅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得回去看看她们娘仨。”
帅帐里的灯火骤然亮起，映着萧沅忙碌的身影。他翻出早已备好的包袱——其实也没什么可带的，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上次柳萱派人送来的药囊，里面装着安神的草药。他把卫蓁蓁和晚晴的信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揣在怀里，又从枕下摸出个小木盒，里面是他在边关亲手刻的两个长命锁，一个刻着“安”，一个刻着“宁”。
“元帅，马备好了！”帐外传来亲兵的声音。
萧沅拎起包袱就往外走，玄色披风扫过帐门的布帘，带起一阵风。他翻身上马，那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似乎也懂主人的急，焦躁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
“走！”萧沅低喝一声，扬鞭抽在马臀上。
黑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关隘，蹄子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在追赶着什么。夜色里，萧沅的身影很快变成一个小黑点，只有披风的边角在风中翻飞，格外显眼。
铁臂翁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胡子笑道：“这小子，在边关硬得像块铁，一提到夫人孩子，就成了火烧屁股的毛头小子。”
赵武也笑：“换成是我，怕是跑得比他还快。”
***夜路难行，尤其是刚开春的北境，冻土未消，官道上坑坑洼洼，黑马却像通了人性，总能避开最深的辙痕，四蹄翻飞，几乎不停歇。萧沅伏在马背上，冷风灌进领口，冻得他脸颊生疼，可心里却像揣着团火，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想起半年前离京时的情景。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柳萱挺着四个月的肚子送他到城门口，替他理了理披风的系带，低声说“到了边关记得吃早饭，别总熬夜”。他当时还笑着说“你管好自己和孩子就行”，现在才知道，那句叮嘱里藏着多少牵挂。
路过临河城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守城的士兵认出是萧元帅的战马，连忙打开城门，还想递上些干粮，却见马蹄扬起一阵尘土，人和马早已冲出老远。
“这是……急着回京？”士兵挠了挠头，却见身后跟着几个骑士，是萧沅留在边关的亲卫，为首的喊道：“快备些热水和干粮，元帅没歇脚，我们得追上他！”
萧沅其实也累了。从昨夜到现在，他只在巡防时啃了半块干粮，此刻胃里空得发慌，手臂也因长时间紧绷缰绳而发酸。可他不敢停，只要一想到柳萱苍白的脸，想到两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躺在襁褓里，他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他甚至开始想象见面的场景——柳萱会不会嗔怪他回来晚了？孩子们会不会认生？他该先抱儿子还是先抱女儿？那两个亲手刻的长命锁，大小合不合适？
正午时分，黑马终于有些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萧沅勒住缰绳，在路边的茶摊旁停下，刚要翻身下马，却见亲卫们追了上来，手里捧着热水和馒头。
“元帅，吃点东西再走！”亲卫把水囊递给他。
萧沅接过水囊，猛灌了几口，又咬了两口馒头，喉咙干得发疼，却嚼不出味道。他看了看日头，估算着路程，心里更急了：“不用歇，换马！”
亲卫早有准备，牵过一匹健壮的黄骠马。萧沅翻身上马，几乎没等坐稳，就再次扬鞭。黄骠马得了指令，撒开四蹄往前冲，速度竟比黑马还要快几分。
***傍晚时分，京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高大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城门口的士兵往来穿梭，一派安宁景象。萧沅勒住马，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边关的风沙味，只有熟悉的市井气息，混着淡淡的花香。
他没有直接进城，而是让亲卫去报信，自己则催马往元帅府的方向赶。路过西街时，药王谷的药铺正好关门，晚晴正送一位老妇人出来，看到疾驰而过的身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惊喜地喊道：“元帅回来了！”
府里的仆妇们听到动静，纷纷涌到门口。萧沅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家丁，拎着包袱就往里冲，玄色披风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
“元帅回来了！”
“快去告诉夫人！”
仆妇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萧沅却什么都听不清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院跑，远远就看到产房的窗纸上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还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像小猫似的，挠得他心头发软。
他在产房门口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又抬手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可指尖触到脸颊，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抖。
“进来吧。”卫蓁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笑意。
萧沅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
暖阁里暖意融融，柳萱半靠在床头，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带着柔和的笑意。她身边躺着两个襁褓，卫蓁蓁正小心翼翼地给其中一个掖被角。听到动静，柳萱转过头，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似的拂过他的心尖。
萧沅快步走到床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蹲下身，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手还很凉，却带着熟悉的温度，他把脸颊贴上去，滚烫的泪水落在她手背上。
“我回来了。”他哽咽着说，“阿萱，我回来了。”
柳萱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布满胡茬的下巴，笑着带泪：“回来就好，快看看孩子。”
卫蓁蓁笑着把身边的襁褓抱起来，递到他面前：“这是儿子，你看这眉眼，多像你。”
萧沅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闭着眼睛哼哼了两声，小手却抓住了他的手指。那触感软软的，暖暖的，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还有女儿呢。”卫蓁蓁又抱过另一个襁褓，“这丫头文静，像柳萱。”
萧沅一手一个抱着，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抱孩子的少年，生怕稍一用力就弄疼了他们。他低头看着两个小小的生命，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这半年的边关风霜，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我刻了长命锁。”他想起怀里的木盒，忙掏出来，打开一看，两个小巧的银锁在灯光下闪着光，“等他们大点再戴。”
柳萱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急什么，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萧沅想。边关的事暂时有了托付，眼前有他的妻，有他们的孩子，有满室的温暖，这就够了。
他俯身，在柳萱的额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又在两个孩子的额上各吻了一下，声音低沉而坚定：“以后，我守着你们。”
窗外的夜色渐浓，产房里的灯光却暖得像春天。远处的雁门关或许还在戒备，朝堂上的事务或许依旧繁杂，但此刻的元帅府里，只有归来的喜悦，和一家团圆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