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风雪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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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

为什么最终却带回了客栈?

他擦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喘息也平复了一些。

混乱的思绪中,卫莲那张苍白脆弱、沾满血污却依旧坚韧不拔的脸庞;在昏迷前那一刻望向他的、带着濒死绝望的眼神……

还有东瀛少女最后那句充满恶意的“小莲花,我们下次再玩!”

一切的一切,碎片般闪过脑海。

尤其是联想到那少女明显不同于中原武林的诡异身法,那隐蔽身形的烟雾弹……

沧浪盟寿宴上鬼面少女的身影与之瞬间重叠。

是罗刹教!

卫莲被罗刹教盯上,起因正是他冒死送药,解了武当之围!

这个清晰的认知似冰水浇头,骤然扑灭了司玉衡心中最后一丝“事不关己”的念头。

一股极其复杂,带着沉重负担的情绪悄然滋生,压得他心头一窒。

罢了……

他丢开被自己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布巾,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再次走到浴桶边,挽起衣袖,露出一截肤色如玉的小臂。

然后,他拿起一块新的布巾,浸入浑浊的热水中,忍着强烈的身心不适,缓慢地擦拭起卫莲脸上凝固的血污和尘土。

动作僵硬,带着十二万分的抵触,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少年身上那些或深或浅的伤口,只清理周围的污垢。

温热的水流带走污渍,露出少年原本苍白却干净清秀的轮廓,以及右眼角下那颗如同点睛之笔的红色泪痣。

时间在司玉衡内心的天人交战中渐渐流逝。

桶中的水已经变凉,颜色也越发浑浊。

当最后一点污痕被擦去,司玉衡终于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像是打了一场异常艰苦的战役。

虽然在他心里,这距离“彻底干净”的标准还差得远。

他再次隔着布巾将卫莲从冷水中捞出,抱到床上。

接下来,是另一场艰难的“战役”。

穿衣。

店小二送来的几套换洗衣物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司玉衡闭了闭眼,做了几次深呼吸,才伸手拿起一件素白色的棉布中衣。

他先将昏迷少年的手臂塞进袖管,动作轻缓,尽可能避免任何直接的皮肤接触。

系上盘扣,再套上外衫……

每个步骤都伴随着他内心的煎熬和不情愿的叹息。

好不容易将衣服套好,司玉衡立刻像扔掉烫手山芋般松手,迅速后退几步。

他看也不看床上的人,转身将换下来的衣物,包括自己那件被彻底污染的道袍,连同那些擦水的布巾,一股脑地塞进一个包袱里。

然后飞快地打开房门,将这个散发着污浊气息的包袱重重扔在了走廊的地板上。

“砰!”

房门被紧紧关上。

司玉衡背靠着门板,深深吸了几口气,像是要将肺里残留的污浊空气都置换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萦绕在鼻尖那股挥之不去的异味似乎也淡了一些。

他走到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清茶,一饮而尽。

世界终于清净了几分。

他这才有心思将目光投向床榻上那个被他清理过后的少年。

洗去了血污尘土,换上了干净的衣衫,此刻静静躺在床上的卫莲,终于不再是那个令人看一眼就心生厌弃的“污秽之源”了。

虽然少年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眉眼间带着浓浓的病弱和疲惫。

但至少……干净了。

司玉衡看着那张沉静的睡颜,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一丝,内心得到些许安抚,连带着看床上的人似乎也顺眼了一点点。

他起身走到床边,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卫莲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虽然微弱迟缓,但总算平稳下来,不再有断绝之虞。

司玉衡收回手,指尖在空气中虚弹了一下,仿佛要弹掉那点属于他人的体温。

他替卫莲掖了掖被角,然后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窗棂。

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涌入,带着深冬特有的清冷气息,吹散了司玉衡心头的烦扰。

窗外,西安府的街巷已是华灯初上,行人裹着厚厚的冬衣匆匆而过。

更远处,终南山的剪影在夜色中沉默矗立。

就在司玉衡凭窗远眺的片刻,楼下大堂隐约传来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

“……听说了吗?终南山上可热闹了!”

“可不是嘛!唐门门主亲自驾临,那气势,啧啧……守虚剑宗的方掌门脸都吓白了!”

“锦绣山庄那位花庄主也到了,啧啧,那模样,那排场……可惜啊,死了那么多弟子,再漂亮也笑不出来喽!”

“两边现在都憋着火呢,唐门一口咬定是有人栽赃陷害,锦绣山庄那边认死了卫莲就是真凶!方知有夹在中间,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要我说啊,那卫莲肯定是畏罪潜逃了!不然怎么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花非柳快到的时候跑了?还弄个假尸体糊弄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那卫莲在少年英雄大会上战绩惊人,距离前三甲也就一步之遥,他要真想杀人,干嘛不等大会结束后再动手……”

“嘿!管他呢!反正这下有好戏看了,唐门对锦绣山庄,嘿嘿,江湖名人榜前五十的高手对掐,多少年没见的大场面了!要是卫莲那小子真被找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议论传入司玉衡耳中。

司玉衡的唇抿得更紧了,手指按在腰间剑柄上,微微颤抖。

一旦卫莲现身,无论是被唐门寻回还是落入锦绣山庄之手,亦或是再次被罗刹教盯上,都必将掀起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

这个昏迷的少年俨然已成了风暴的中心。

而他,阴差阳错地将这个风暴中心带离了终南山。

一股突如其来的责任感就像窗外涌入的寒风,无声地缠绕上来,压在他的肩头,挥之不去。

司玉衡静静伫立在窗前,目光穿过灯火阑珊的街市,投向终南山所在的方位。

片刻后,他蓦然转身,一言不发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色渐浓,街道上行人稀少。

司玉衡的身影出现在街角一家尚未打烊的药铺门口。

烛火的微光从半掩的门缝里透出,照亮他素白的长衫。

柜台后,年迈的掌柜正就着油灯翻看一本医书。

“劳烦,抓药。”司玉衡推门而入。

老掌柜抬起头,看清来人风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客官请讲。”

“黄芪一两,当归五钱,党参五钱,熟地三钱,白芍三钱,川芎二钱,炙甘草二钱。”司玉衡语速平稳,报出的药名指向明确,显然是深谙药理,“另加丹参三钱,三七粉一钱,分装。”

老掌柜一边拉开药柜抽屉抓药、称量,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司玉衡几眼。

这年轻人气质清冷得不似凡俗,开出的方子却是极其稳妥平和的补气养血、化瘀生新之方。

“客官,您这方子……是给重伤之人调理的吧?”老掌柜忍不住问道。

司玉衡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片刻后,他提着装药材的纸包回到了客栈。

卫莲依旧昏睡未醒。

司玉衡将药包放在桌上,唤来店小二,仔细吩咐了煎药的火候和时间,看着小二捧着药包去了后厨,才关上房门。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床上那少年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司玉衡走到近前,再次伸出手指,快速触碰了一下卫莲露在被子外的手腕。

触手冰凉,脉象虚弱,乃是元气耗损太过,气血两亏之象。

他静静站在床边,垂眸凝视着少年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心和苍白的脸。

一股寒风透过窗缝灌入房间,吹动他素白长衫的下摆,宛若流云舒卷。

窗外,深沉的夜幕下,不知何时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