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碎片、钥匙与守秘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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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躺在冰冷的平台上，感觉不到金属的寒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轰鸣的太阳穴。秦牧云的话语像冰冷的钢针，刺破了她短暂的狂喜，将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熵结晶是钥匙？用它开启通往囚禁妹妹的牢笼？这本身就是一场与魔鬼的交易！而秦玥的污染……这沉重的负担，是她带来的。她看着秦玥惨白的脸和手腕上狰狞的黑纹，技术员临死前的诅咒再次在耳边响起。她别无选择。为了瑞亚，她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浮木，哪怕这浮木本身布满毒刺。
“……我同意。”艾琳的声音干涩嘶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她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中只剩下孤狼般的决绝，“带我去信标。我帮你们……开门。”
熵结晶冰冷的意识流在她脑中盘旋，如同毒蛇吐信：“明智的……选择。新容器……需要时间适应。方舟……有趣。”
秦牧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他不再看艾琳，低头对秦玥沉声道：“坚持住，小玥。去静滞舱，启动一级隔离程序。碎片活性暂时被压制，但需要持续监测。”
“我……明白。”秦玥的声音带着虚弱和强忍的颤抖，碧绿的眼眸深深看了艾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恐惧，有愤怒，但深处，竟也有一丝属于研究者的、病态的探究欲。她被两名迅速上前的护卫小心地搀扶起来，带离了医疗舱。
艾琳被独自留在了冰冷的平台上。手腕上原本停滞的黑纹，在熵结晶碎片分离后，似乎失去了扩张的动力，颜色变得更加黯淡，如同枯死的藤蔓。但体内那股核心的冰冷存在感并未消失，反而在得知“方舟”的消息后，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它似乎对那个地方极其在意。
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水再次涌上，这一次，没有了秦玥能量薄膜的阻隔，带着熵结晶冰冷的低语，瞬间将她彻底吞没。她失去了意识。
三天后。
铁幕同盟的机械堡垒——“磐石号”，正以沉重而稳定的步伐，碾过一片被灰绿色浓雾笼罩的、布满巨大扭曲骸骨和粘稠水洼的腐蚀沼泽。堡垒内部，引擎低沉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呼吸。一间狭窄、只有最基本维生设备的临时舱室内，艾琳猛地睁开眼。
头痛欲裂，像是被钝器反复敲打过。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撕裂感减轻了许多。手腕上，那片黯淡的黑色纹路如同丑陋的刺青，时刻提醒着她体内的怪物和付出的代价。熵结晶的意识流很微弱，似乎处于某种蛰伏或调整状态，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她挣扎着坐起身，舱壁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一个标准的军用压缩营养膏和水壶放在床边的金属小桌上。她顾不上许多，拧开水壶狠狠灌了几口冰冷的水，又撕开营养膏，机械地吞咽着那毫无味道的糊状物。食物和水滑入胃袋，带来一丝微弱的热量。
门外传来有节奏的金属脚步声，停在门口。舱门滑开，一个穿着铁幕灰色制服的护卫站在门外，面罩后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她。
“醒了？首领要见你。控制室。”声音透过面罩的呼吸器传出，沉闷而毫无感情。
艾琳沉默地点点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跟着护卫走出狭窄的舱室。冰冷的金属通道在眼前延伸，弥漫着机油、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金属锈蚀的味道。堡垒内部结构复杂而高效，通道两侧是厚重的装甲和密集的管线。偶尔有穿着同样制服、动作干练的人员匆匆走过，对艾琳投来或警惕、或探究、或隐含敌意的目光。秦玥被污染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开。
控制室位于堡垒最前端。巨大的弧形观察窗外，是翻滚不休的灰绿色毒瘴，能见度极低，只有堡垒前方探照灯粗大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浓雾，照亮前方布满粘稠气泡和巨大骸骨的泥泞道路。各种复杂的仪表盘、闪烁着数据和地形图的全息屏幕、以及操作人员低沉的指令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气氛紧张而有序。
秦牧云背对着门口，站在主观察窗前。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立领军装大衣，身姿挺拔如松。那只冰冷的机械义手随意地搭在控制台边缘。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感觉如何？”他淡淡地问。
“死不了。”艾琳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力气。她走到控制台侧面，目光扫过一块显示着外部环境参数的屏幕——辐射指数高得吓人，生物畸变能量读数如同狂躁的心电图。
“我们正在穿越‘腐骨沼泽’，是通往北部污染区核心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危险的屏障之一。”秦牧云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谈论天气，“这里的雾气和泥沼含有高浓度腐蚀性孢子及神经毒素，能轻易蚀穿普通装甲，并诱发快速畸变。磐石号的生态过滤系统和足部抗腐蚀涂层能勉强支撑，但速度受限。”
他微微侧过身，那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看向艾琳：“你的‘同伴’呢？它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足够的‘力量’来履行交易？”
艾琳心中一凛。同伴？指的是熵结晶！秦牧云显然清楚那东西的“意识”存在。
“它……很安静。”艾琳谨慎地回答，试图感知体内那冰冷的意识核心，却只触及一片更深的、如同黑洞般的沉寂，“我不知道。”
“安静？”秦牧云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笑，“恐怕是分离碎片后的虚弱期，或者……在消化新的‘信息’。”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关于‘方舟’，关于‘钥匙’。”
艾琳沉默。秦牧云的情报网络和对熵结晶的认知，远超她的想象。在他面前，隐瞒显得无比幼稚。
“秦玥……她怎么样？”艾琳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带着沉重的负疚感。
“静滞舱维持着最低生命体征。碎片活性被特殊力场压制，但侵蚀仍在缓慢进行。”秦牧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那只机械义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在金属控制台上留下几道细微的划痕，“我们的时间都不多。碎片在适应新宿主，它的‘污染’模式，与你体内的主体似乎……有所不同。更具隐蔽性，更具……改造性。”
改造性？艾琳的心沉了下去。熵结晶在秦玥身上，会玩什么新花样？
“所以，”秦牧云转过身，正面面对艾琳，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我们需要加快速度。‘磐石号’能带我们穿过沼泽，抵达‘信标’外围。但进入‘方舟’，需要‘钥匙’的力量，或者……找到一条已知的、废弃的维护通道入口。后者风险极高，且位置不明。”
他指向主控台上一块最大的全息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幅极其复杂的、被大片代表高污染区域的刺眼红色覆盖的北部区域地图。在核心位置，一个微小的、不断闪烁的蓝色光点标记着“信标”——方舟的位置。而在信标外围的某个区域，一个不起眼的黄色三角标记在缓缓闪烁。
“这是三天前更新的情报。”秦牧云的声音低沉下去，“我们的一支前哨侦查小队，代号‘游隼’，在信标东南方向约一百二十公里处，一个旧纪元气象观测站遗址附近，捕捉到一组极其微弱的、规律异常的加密信号。信号特征……与我们之前破译的瑞亚·K的求救信号，存在部分底层编码的重合！”
艾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瑞亚的信号？她还活着？还在外面活动？
“信号源位置？”艾琳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信号只持续了十七秒，随即被强烈的干扰淹没。定位很模糊，就在这片区域。”秦牧云的手指在全息地图上划过一片代表沼泽和复杂丘陵地形的区域，正是黄色三角标记闪烁的地方，“‘游隼’小队奉命抵近侦察，但在进入该区域后……失去了联系。最后传回的片段信息里，提到了‘异常干净的空气’、‘大量人工建筑废墟’……以及，”
他顿了顿，那只机械义眼红光微微闪烁，似乎在读取内部记录：“‘遭遇高精度远程狙击火力。疑似……灰影’。”
灰影！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艾琳的神经！那个在暴雨废墟中，枪口锁定她眉心又转向畸变体的神秘狙击手！他在这里？他袭击了铁幕的侦察队？他也在找瑞亚的信号？还是……在阻止别人找到？
守秘者……熵结晶的低语再次浮现。灰影和他们有关？
“灰影……”艾琳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他是谁？”
“一个代号。”秦牧云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在废土情报黑市里价值连城。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所属势力。只知道他的狙击技艺出神入化，使用的弹药和装备技术远超废土平均水平。他像幽灵一样游荡，目标不定，但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某个秘密的终结或某个关键节点的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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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云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艾琳的身体，仿佛要看清她灵魂深处与灰影、与熵结晶、与这一切的联系：“他出现在锈火废墟，放过了你，射杀了攻击你的畸变体。现在，他又出现在瑞亚信号消失的区域，攻击我的侦察队。艾琳，这个‘灰影’……他和你体内的‘东西’，和你妹妹瑞亚……到底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和‘守秘者’有什么关系？”
“守秘者？”艾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茫然中带着警惕。
秦牧云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是否真的不知情。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一个只存在于传说和情报碎片里的影子组织。据说他们的历史比大灾变更古老，守护着某些被埋葬的、足以颠覆世界的禁忌知识，并清除一切试图接触这些秘密的人。‘守秘者’……是他们留给世人唯一的称谓。而‘灰影’，其行事风格和装备技术，与情报中描述的‘守秘者’清道夫……高度吻合。”
清道夫！清除秘密接触者！
艾琳如坠冰窟。如果灰影是守秘者的人，他在锈火废墟的行动就说得通了——熵结晶！他当时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熵结晶！或者……是作为熵结晶容器的她？他为什么没开枪？是时机未到？还是……熵结晶当时做了什么？
而现在，他出现在瑞亚信号消失的地方……瑞亚接触了什么秘密？她手里有什么？熵结晶对“方舟”的兴奋……瑞亚的求救……守秘者的狙击手……
一张无形的、充满致命陷阱的大网，似乎正在她周围缓缓收紧！
“磐石号将在四小时后抵达‘游隼’小队最后失联坐标的边缘。”秦牧云的声音打断了艾琳纷乱惊惧的思绪，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们需要那里的情报，需要找到‘游隼’的线索，更需要确认瑞亚信号的源头。你的‘同伴’如果恢复了一点力量，最好让它准备好。”
他那只冰冷的机械义手指向全息地图上那个闪烁的黄色三角，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冰冷而坚定：
“我们将在那里降落。而你，艾琳·K，将是探索尖兵。证明你的价值，找到进入‘方舟’的线索，或者……找到你妹妹的踪迹。用你的力量，或者，用你体内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