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千里之行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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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俊的虚影悬浮在漩涡中央,周身缠绕着星辰般的光点,那是属于上古神只的威压。他看着李长久,眼神里既有审视,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千年了,你还是这么喜欢拖泥带水。”
李长久挑眉,青铜剑斜指地面:“总比某些人躲在神国里当缩头乌龟强。”他能感觉到对方在试探——帝俊的虚影正在吸收窟内的残念,那些被吞噬者的执念正让这道虚影越来越凝实。
“拖泥带水,才会被羁绊所困。”帝俊抬手,一道金光朝着赵襄儿射去,那金光中带着强烈的空间波动,显然是冲着她的权柄而来。
赵襄儿却不退反进,九羽扇动间,空间扭曲成迷宫,金光闯入后便没了踪迹。“羲和的转世,不该是你的傀儡。”女皇的声音带着冷意,她体内的空间权柄突然暴涨,竟在帝俊周身布下了层层叠叠的空间壁垒。
陆嫁嫁的剑紧随其后,剑光如细雨般穿透空间壁垒,精准地刺向帝俊虚影的薄弱处。她的先天剑体能看穿能量流动,哪怕对方是上古神只的残念,也能找到破绽:“李长久说过,神也会疼。”
帝俊的虚影被剑光刺中,微微晃动了一下,那些星辰般的光点黯淡了几分。“先天剑体……倒是比当年的剑疯子有趣。”他话音刚落,身影突然分裂成数十个,每个分身都握着一柄金色的权杖,那是帝俊执掌的“太明”权柄原貌。
“小心,这些分身都有独立意识!”司命的怀表突然加速转动,时间在分身周围变得粘稠,“我只能困住他们三息!”
宁小龄的轮回光圈瞬间扩大,将众人护在中央。雪狐对着分身发出清啸,那些由残念组成的分身竟开始出现老化的迹象——轮回权柄正在逆转它们的存在轨迹。“李长久,快!”少女的额间渗出细汗,维持这样的权柄对她消耗极大。
李长久与柳珺卓背靠背站在一起,两柄剑的锋芒交织成网。“柳师姐,还记得剑阁的‘合璧剑’吗?”他突然笑道,青铜剑的剑气与碎星剑的锋芒开始共鸣。
柳珺卓挑眉,红衣在剑光中猎猎作响:“十二年前你偷学的时候,可被大师姐罚抄了一百遍剑谱。”话虽如此,她的剑势却与李长久完美契合,两道剑气合二为一,如同一道横贯天地的长虹,瞬间斩碎了半数分身。
三息刚过,剩余的分身便突破了时间的束缚。但此时赵襄儿的空间壁垒突然收缩,将分身们挤压在狭小的范围内。陆嫁嫁的剑光如影随形,在壁垒破碎的刹那,将那些分身尽数绞碎。
帝俊的本体虚影发出一声冷哼,周身的光点突然爆炸,化作无数细小的金乌——那是比李长久的三足金乌更古老的形态,每一只都带着焚山煮海的威力。
“这才像样。”李长久反而笑了,他将太明权柄催动到极致,身后的三足金乌虚影突然展开双翅,金红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向那些小金乌。当两者碰撞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数细碎的光点如雨般落下,那是新旧权柄的交融与碰撞。
“你明明可以继承我的一切,为何要走这条难走的路?”帝俊的声音带着不解,虚影开始变得透明,“成为神,摆脱轮回,不好吗?”
李长久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众人——陆嫁嫁的剑上沾着光点,却依旧稳稳地护在他身侧;赵襄儿的九羽虽有破损,眼神却依旧坚定;宁小龄抱着雪狐,轮回权柄的光芒虽弱,却从未熄灭;司命的怀表还在滴答作响,柳珺卓的碎星剑锋芒依旧。
“因为神的路,太孤单了。”他轻声说,青铜剑突然指向帝俊虚影的眉心,“我要的不是摆脱轮回,而是让每个轮回里的人,都能好好活着。”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碎了帝俊最后的执念。虚影在太明权柄的光芒中渐渐消散,只留下一枚金色的羽毛,缓缓落在李长久手中——那是帝俊真正的权柄核心,也是打开神国牢笼的最后一把钥匙。
当羽毛与石碑上的鳞片结合时,整个葬神窟开始剧烈震动。那些发光的晶石纷纷碎裂,露出背后的景象——窟内深处竟是一片星空,星空中悬浮着十二座残破的神国,每座神国上都缠绕着锁链,而锁链的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牢笼”。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赵襄儿喃喃自语,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何执着于权柄,那些锁链中,确实缠绕着赵国丢失的国土气运。
陆嫁嫁的剑指向牢笼最薄弱的地方:“锁链的节点,与十二神国的权柄对应。李长久,你的‘太明’权柄能斩断它们。”
李长久握紧手中的金色羽毛,三足金乌的虚影在他身后化作真正的太阳。他忽然想起叶婵宫说过的话:“长明不是永不熄灭,而是哪怕熄灭了,也有人愿意为你重新点燃。”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千里之行,终点不是打破牢笼,而是让每个困在牢笼里的人,都能看到光。
“准备好了吗?”他回头看向众人,得到的是一致的点头。
当第一缕阳光接触到锁链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随后,是锁链崩碎的脆响,是神国重获自由的轰鸣,是那些被囚禁的魂魄终于得以安息的叹息。
李长久站在星空下,看着牢笼渐渐消散,看着十二神国的碎片化作流星雨,散落向人间。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没有了神国的束缚,这个世界会迎来怎样的未来,没人知道。
但他身边,有愿意一起走下去的人。
陆嫁嫁走到他身边,剑鞘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接下来去哪?”
李长久望着流星雨落下的方向,那里正是赵国的疆域,是谕剑天宗的山门,是不可观的方向。他笑了,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先回家看看吧。”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归于心安。
走出葬神窟时,正值人间三月。断界城的桃花开得正好,苏烟树在街角摆了个小摊,摊上的怀表滴答作响,每个路过的人都能从表镜里看到自己最怀念的瞬间。
“李道长,要看看时间吗?”苏烟树笑着递过一块新做的木牌,上面刻着“长明”二字,“夜除说,这两个字能镇住世间所有阴邪。”
李长久接过木牌,指尖触到牌上的纹路——那是司命怀表的齿轮图案。不远处,司命正将一枚时间碎片递给树白,少年用那碎片修补着断臂,伤口处竟长出了新的皮肉。
“往哪走?”柳珺卓扛着剑走过来,身后跟着拎着酒坛的卢元白。前峰主如今成了谕剑天宗的“酒监”,每天的任务就是盯着各峰弟子别偷喝祭坛的灵酒,却总被自己先喝空了酒坛。
李长久望向赵国方向,那里正飘来九羽凤氅的影子。赵襄儿骑着一匹神驹,身后跟着唐雨和捧着舆图的官员,舆图上标注的失地已大半收回,“襄”字枷锁彻底消散后,女皇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烟火气。
“先去天窟峰看看。”陆嫁嫁的声音带着笑意,她刚收到雅竹的传讯,南承带着新练成剑体的弟子们正在峰前试剑,严峰的儿子捧着父亲的剑谱,在剑碑前磕了三个响头。
宁小龄抱着雪狐追上来,怀里还揣着古灵宗的新令牌。祝定长老托她转交李长久,令牌上刻着“客座冥师”四个篆字,据说能调动宗内所有冥术典籍。“对了,”少女忽然想起什么,“二师兄托人带了封信,说不可观的桃花开了,让你回去给小师弟们讲剑。”
说话间,天边掠过一道赤红流光。血羽君骑着独脚公鸡,脖子上挂着“光明神”的招牌,正往万妖城赶——九头元圣在那边办了所“妖族学堂”,请它去当客座讲师,教小妖怪们识别人间的善恶。
李长久忽然笑了,青铜剑在阳光下泛出温和的光泽。他想起葬神窟里帝俊的疑问,此刻终于有了最完整的答案:所谓自由,从来不是孤身一人的肆意妄为,而是知道有人在等你回家,知道前路纵有风雨,也有人与你共撑一把伞。
一行人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卢元白的酒坛不时传来碰撞声,柳珺卓的剑穗扫过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赵襄儿的神驹打了个响鼻,惊飞了枝头的桃花,花瓣落在陆嫁嫁的月白道袍上,像极了当年剑冢秘境里那半朵未开的玉兰。
路过一座小镇时,恰好撞见严诗在给孩子们表演剑术。少女杀手如今成了镇上的武师,教的招式里既有赵襄儿的凌厉,又带着李长久当年调侃的“留三分余地”。不远处,丁乐石蹲在茶馆门口说书,讲的正是“李道长三闯葬神窟”的故事,虽添了些神怪情节,倒也算出奇地动人。
“前面就是谕剑天宗了。”陆嫁嫁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天窟峰的轮廓在夕阳下格外清晰。峰前的广场上,新立起一块巨大的石碑,五师兄仓颉的字迹力透石背——“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李长久抬头望去,只见石碑顶端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大师姐神御披着素白的道袍,手里捏着支画笔,正往石碑上添画流云。见他们走来,她忽然展颜一笑,画笔在空中轻轻一点,流云竟真的在石碑上动了起来,化作无数只金乌,朝着夕阳飞去。
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原来所谓的千里之行,从来都没有终点。当神国的枷锁破碎,当宿命的丝线散开,他们要走的,是一条崭新的路——路上有桃花酿酒,有剑鸣相伴,有牵挂的人,有想守护的人间。
李长久握紧手中的“长明”木牌,与身边的人相视一笑。
走吧,前路还长着呢。
谕剑天宗的山门在暮色中晕染开一层暖光。刚踏上环瀑山的石阶,就听见南承在演武场喊得震天响:“出剑要稳!想想李师叔说的‘剑意藏三分’,不是让你们真留力,是要懂什么时候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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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边的石桌上,乐柔正给新入门的弟子分发伤药,嘴里念叨着:“当年李师叔被严峰长老追着打的时候,可比你们机灵多了……”话没说完就被徐蔚然拽了拽袖子——李长久正站在她身后笑。
“乐师姐这记性,不去说书可惜了。”李长久抛给她一个酒葫芦,是从卢元白那里顺来的灵酒,“听说你上个月突破长命境了?恭喜啊。”
乐柔脸一红,慌忙摆手:“是、是陆宗主指点得好……”话音未落,就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哟,我们的大功臣可算回来了?”
陆嫁嫁从剑堂走出,身上还带着刚指导弟子练剑的剑气。她手里拿着块玉简,是新修订的宗门规条,首页赫然写着“弟子可自由选修他宗术法,需报备长老会”——这是李长久当初提的建议,如今终于落实了。
“宗主,”宁小龄跑过去拉住她的袖子,雪狐从她怀里探出头,蹭了蹭陆嫁嫁的手腕,“古灵宗的祝长老说,下个月派明廊来交流冥术,到时候让他跟南承师兄学学剑体?”
陆嫁嫁笑着点头,目光转向赵襄儿。女皇正对着新立的石碑出神,碑上“天下为公”四个字让她想起赵国的百姓——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人,如今终于能在重建的家园里种桑养蚕,孩子们背着书包去学堂,再也不用怕妖物侵扰。
“在想什么?”李长久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刚买的桂花糕。当年在赵国皇城,她总偷偷让唐雨给他带这种点心,说是“看你嘴贫,堵上正好”。
赵襄儿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漫开来:“在想,等收回最后两座城,就把皇位传给赵石松。”她转头看他,凤眸里带着笑意,“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东海?听说那里的鲛人会唱千年以前的歌。”
远处传来柳珺卓的嚷嚷声,她正拎着剑阁的小十四柳希婉,要罚她抄剑谱——小姑娘偷偷改了剑招,把李长久的“无赖剑法”融了进去,结果在试剑时赢了三位师兄。
司命站在观星台,怀表的指针指向“此刻”。她望着天边渐渐亮起的星子,那些曾被“暗日”预言笼罩的星辰,如今正循着新的轨迹运转。雪瓷的名字早已刻在太阳神国的神官册上,但她更喜欢留在人间,看万家灯火比神国的永恒更动人。
夜深时,众人聚在天窟峰的露台上。卢元白喝醉了,抱着酒坛念叨:“当年剑疯子总说……天窟峰的剑要护着宗门下的人……现在做到了……”陆嫁嫁给他披上毯子,指尖划过他鬓角的白发——这些年为了稳住宗门,他鬓角的头发确实白了不少。
李长久靠在栏杆上,看着宁小龄教雪狐认星图,看着柳珺卓和柳希婉比划新创的剑招,看着赵襄儿对着月光整理舆图,看着司命的怀表反射出细碎的光。
他忽然想起前世飞升时的遗憾——那时总觉得,修行的终点是孤高清冷的神座。可如今才懂,所谓圆满,不过是身边有可以共饮一杯的人,有值得守护的人间烟火,有走了千里路后,回头时总能看见的灯火。
“在笑什么?”陆嫁嫁走过来,递给她一盏灯笼。灯笼上画着三足金乌,是南承新刻的,说是要挂在山门,让迷路的旅人能找到方向。
李长久接过灯笼,暖光映在他眼底:“在想,明天该教新弟子练哪套剑了。”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城镇的梆子声,一更,二更……夜色温柔,前路漫长,却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一步步走下去。
毕竟,千里之行,本就是这样——从一场重生的清晨开始,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里,慢慢酿成名为“岁月”的酒,醇厚,温暖,且有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