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生死之间你的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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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襄儿突然嗤笑一声,九羽在身后展开:“剑阁的小丫头倒是好本事,连神主的权柄都敢碰。”她说着纵身跃起,指尖弹出一道火光,直扑塔楼,“本皇去会会她,你们趁机救九头元圣。”
火光撞在塔楼的护罩上,爆出漫天火星。黑影猛地转头,无数镜面同时转向赵襄儿,映照出她眉心一点朱砂——那是朱雀神留在她体内的封印。
“赵襄儿……”黑影的声音又尖又哑,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娘的封印快破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撕了它?”
镜面突然折射出刺眼的光,照得赵襄儿闷哼一声,九羽瞬间黯淡下去。李长久见状皱眉,刚想上前,却被陆嫁嫁按住手腕。
“她在引开火力。”陆嫁嫁低声道,“我们从侧翼绕进去,塔楼的地基有处裂缝,是当年万妖城大战时留下的。”
四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到塔楼西侧。果然如陆嫁嫁所说,地基处有道半人宽的裂缝,里面渗出暗红色的血,散发着刺鼻的腥气。宁小龄的雪狐虚影钻进去探查片刻,出来时毛发上沾着黑色的粘液。
“里面有好多镜子碎片,像活着一样在动。”小龄的声音发颤,“九头元圣被绑在镜子堆里,他的铁伞圣器快撑不住了。”
李长久深吸一口气,左眼的灼热感越来越强。他忽然想起叶婵宫教过的一个术法,说是能暂时借用“梦境”权柄,穿透虚妄。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碎星剑上,剑身顿时泛起一层朦胧的光。
“跟着剑光走,别碰那些镜子。”他叮嘱道,率先钻进裂缝。
裂缝里狭窄潮湿,两侧的岩壁上嵌满了碎镜片,每个镜片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陆嫁嫁在天窟峰练剑的身影,有宁小龄在古灵宗偷学冥术的模样,有司命在断界城时间长河里独行的背影,还有……李长久自己被叶婵宫一剑穿心的瞬间。
“别看!”司命突然喊道,折扇一挥,青铜碎片发出清越的响声,震得那些镜片嗡嗡作响,画面顿时模糊起来,“这些镜子能引动心魔,越看陷得越深!”
李长久却盯着那片映出自己死亡的镜片,忽然笑了。他想起前世临死前的感受,不是痛苦,而是解脱。原来从那时起,他就不想做帝俊,不想做羿,只想做李长久。
“破!”他低喝一声,碎星剑劈出一道剑光,正中那片镜片。镜片瞬间碎裂,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周围的镜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黑影的怒喝声从上方传来:“找死!”
裂缝猛地震颤,落下无数碎石。陆嫁嫁挥剑护住众人,却见一块巨石当头砸下,她下意识地将李长久往身后一拉,自己却被碎石擦中肩头,顿时渗出血来。
“嫁嫁!”李长久心头一紧,左眼突然剧痛,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他看见陆嫁嫁倒在银河下,左眼血流不止,而自己握着剑,手却在发抖。
“别愣着!”陆嫁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忍着痛推了他一把,“快到顶层了!”
四人终于爬出裂缝,落在塔楼顶层。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九头元圣被无数镜面锁链捆在中央,铁伞圣器布满裂纹,而柳希婉的恶念所化的黑影正站在他面前,手里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镜中隐约可见“举父”的虚影。
“来得正好。”黑影笑道,铜镜突然转向李长久,“帝俊的残魂,羿的箭意,还有李长久的执念……你身上的东西,够我补全举父大人的权柄了!”
铜镜射出一道白光,照在李长久胸口。他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三足金乌的虚影在皮肤下游走,像是要被强行拽出来。
“师兄!”宁小龄的雪狐虚影扑上去,却被白光弹开,撞在石壁上晕了过去。
“小龄!”李长久目眦欲裂,左眼的剧痛让他几乎要失去意识。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泉鳞眼中的最后一幕——自己站在银河中央,左手金乌,右手断箭,而身边的人,都在为他挡下攻击。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突然笑了起来,“你以为镜子照出的是弱点?”
他猛地抬手,不是攻击黑影,而是按在自己的左眼上。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却也让他看清了铜镜的本质——那里面根本不是举父的虚影,而是太初六神留下的一道封印,目的是引出他体内的帝俊残魂。
“这世间最没用的,就是镜子。”李长久的声音陡然拔高,碎星剑上燃起熊熊烈火,“它照得见过去未来,却照不透人心!”
他一剑劈出,不是劈向铜镜,而是劈向自己的影子。
说来也怪,剑锋落下的瞬间,周围所有的镜子突然同时碎裂。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点点黑灰消散在空中。柳希婉的真身从镜子堆里摔出来,脸色苍白如纸,看向李长久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
九头元圣喘着粗气,解开锁链:“多……多谢各位。”
李长久没理他,只是走到陆嫁嫁身边,按住她流血的肩头。左眼的疼痛渐渐消退,他忽然明白,生死之间的眼,从来不是用来预知未来的。
是用来相信身边的人。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震天的号角声。司命走到窗边一看,脸色骤变:“是十二神国的军队!他们把万妖城包围了!”
李长久看向窗外,月色下,无数身披铠甲的士兵正在围城,为首的那道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叶婵宫。
她站在军阵前,白衣胜雪,手里握着那把斩碎他前世的剑,遥遥望向塔楼顶层,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李长久握紧碎星剑,忽然笑了。
看来这盘棋,终于要下到终局了。
塔楼顶层的风带着血腥味,卷动着李长久的衣袍。他望着城外那道白衣身影,左眼残留的刺痛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泉鳞眼中叶婵宫挥剑的画面,此刻竟与现实重叠。
“她怎么会在这里?”陆嫁嫁的声音带着戒备,碎星剑横在身前,“不可观不是一向不插手神国与妖族的纷争吗?”
司命的折扇停在半空,青铜碎片映出军阵后的异象:“那些不是普通士兵,是用‘无限’权柄复制的傀儡。叶婵宫……她在用鹓扶的力量。”
赵襄儿从窗外跃进来,九羽上沾着火星:“本皇刚试过,那些傀儡杀不尽。她摆明了是想把我们困死在万妖城。”她看向李长久,铜币在指间转得飞快,“你那位师尊,到底想做什么?”
李长久没说话,只是盯着叶婵宫的剑。那柄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穗是他前世亲手编的红绳——原来她一直带着。
“师兄,小龄醒了。”宁小龄的声音带着哭腔,雪狐虚影正舔舐着她的手背。小姑娘刚从昏迷中醒来,就看见城外的军阵,吓得脸色发白,“那些人……是来杀我们的吗?”
李长久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怕,有师兄在。”他看向九头元圣,“圣人在哪?他让你带着‘长明’碎片跑,总该留了后手。”
九头元圣苦笑一声,指了指塔楼中央的地面:“圣人说,若遇绝境,就砸开这块地砖。只是……”他顿了顿,“下面是万妖城的灵脉核心,一旦打开,整座城都会塌。”
陆嫁嫁的剑突然指向窗外:“他们动了!”
只见叶婵宫抬起手,无数傀儡士兵同时举起长矛,矛尖凝聚起幽蓝色的光。那些光汇集成一道巨箭,直指塔楼顶层,空气都被撕裂得发出尖啸。
“李长久!”叶婵宫的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传来,清晰得像是在耳边,“把帝俊的残魂交出来,我放他们走。”
李长久笑了,笑得眼角发酸。他想起前世临死前,她也是这样站在飞升台上,说“把先天灵交出来,我饶你不死”。原来有些话,换了场景还是一样伤人。
“你觉得我会信吗?”他站起身,三足金乌的火焰在身后展开,“要打就来,别废话。”
巨箭轰然射来,陆嫁嫁挥剑迎上,剑光与箭芒碰撞的瞬间,整座塔楼都在摇晃。赵襄儿的九羽化作火墙,挡住飞溅的碎石,司命则用青铜碎片布下时间结界,延缓傀儡的攻势。
“砸地砖!”李长久对着九头元圣吼道,同时冲向窗口,左眼的灼痛感达到顶峰。他“看见”那些傀儡的关节处有微光闪烁——那是鹓扶权柄的弱点,每复制一次,弱点就会暴露一瞬。
“嫁嫁,攻击傀儡的膝盖!”他喊道,同时凝聚灵力,指尖弹出一道金乌火,正中最近的傀儡关节。那傀儡顿时僵住,随后化作飞灰。
陆嫁嫁心领神会,碎星剑如游龙穿梭,专斩傀儡的关节。赵襄儿的火焰配合着落下,一时间竟挡住了第一波攻势。
“快!”李长久一边指挥,一边留意着叶婵宫的动向。她站在军阵前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九头元圣终于砸开了地砖,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翻涌着金色的灵气——那是万妖城的灵脉,蕴含着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
“圣人说,这里能通往‘不昼国’的老巢。”九头元圣声音发颤,“但进去了,就没人知道能不能出来。”
“走!”李长久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宁小龄,“司命,时间结界能撑多久?”
“一炷香。”司命的脸色苍白,显然维持结界消耗极大,“但叶婵宫要是亲自出手……”
“她不会。”李长久打断她,目光落在叶婵宫腰间——那里挂着半块玉佩,与神御师姐给的那块正好能拼成完整的金乌图案。“她在等我做选择。”
他转头看向陆嫁嫁,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等我回来。”
陆嫁嫁愣住了,脸颊瞬间涨红,刚想说什么,就被李长久推下了黑洞。赵襄儿嗤笑一声,却还是跟着跳了下去,临走前丢下一句“怂包”。司命深深看了李长久一眼,带着九头元圣跃入黑洞。
最后只剩下李长久一人站在塔楼顶层。
结界外,叶婵宫终于动了。她一步步走向塔楼,白衣在军阵中格外显眼,手里的剑始终没有出鞘。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她站在楼下,仰头看着他,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侧脸,“当年在不可观,你也是这样,为了护着师弟师妹,硬接了我三掌。”
李长久靠在栏杆上,左肩的伤口又开始疼:“所以呢?今天也要斩我一次?”
叶婵宫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极了初见时在不可观的桃花树下:“你知道吗?太初六神的杀局,从来不是为了遮掩秘密。”
她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道虚影——那是十二神国与太初六神的契约,上面的字迹正在一个个消失。
“他们是想让你记起来。”叶婵宫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记起你不是帝俊,不是羿,是李长久。记起有些权柄,比世界的秘密更重要。”
李长久的左眼突然剧烈疼痛,无数记忆碎片涌来——有帝俊在祭天台上的怒吼,有羿拉弓时的决绝,还有……叶婵宫在他临死前,悄悄塞给他的那半块玉佩。
“生死之间的眼,看到的不是结局,是选择。”叶婵宫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现在,该你选了。”
城外的傀儡突然全部停住,化作光点消散。叶婵宫的白衣在风中飘动,渐渐融入月色里,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长明不灭,是因为有人愿意做那根柴。”
李长久站在空荡荡的塔楼里,看着掌心那半块玉佩,忽然笑了。他纵身跃入黑洞,坠落的瞬间,左眼的疼痛彻底消失。
他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杀局,所谓的秘密,不过是太初六神设下的一场试炼。而他要做的,从来不是掀翻棋盘,是走出属于李长久的路。
黑洞深处传来同伴的呼唤,李长久握紧碎星剑,朝着光亮处飞去。
前路或许依旧凶险,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颗敢爱敢恨的心,哪怕是生死之间,他也能走出一片光明。
毕竟,他可是李长久啊。
黑洞里的坠落感并未持续太久,李长久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双脚便落在了实地上。
脚下是温润的白玉,抬头望去,竟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星穹——无数星辰悬在头顶,像被人用线串起的明珠,每一颗都散发着柔和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远处传来隐约的钟鸣,竟不像是“不昼国老巢”该有的景象。
“师兄!”宁小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李长久循声望去,只见陆嫁嫁等人正站在一座石门前,神色茫然。
他快步走过去,才发现那石门上刻满了与葬神窟相似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是金色的,流淌着温暖的灵力。门楣上写着三个古字,笔画扭曲却透着庄严——
“归墟殿”
“归墟?”赵襄儿皱眉,指尖划过符文,“传说中太初六神存放权柄的地方,怎么会成了不昼国的老巢?”
司命的青铜碎片突然剧烈震动,在她掌心投射出一段影像:举父的虚影站在殿内,正将一面巨大的铜镜嵌进石壁,镜中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灵魂。“……只要引帝俊残魂入镜,就能唤醒‘崩坏’权柄,到时候整个世界都要重归混沌……”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青铜碎片变得黯淡无光。司命脸色发白:“他在用魂魄喂养铜镜,想借此激活天藏神的权柄。”
李长久左眼微热,这次却没看到血腥的幻象,反而“看见”石门后的殿宇里,有无数光点在跳动——那是被囚禁的魂魄,其中竟有不少熟悉的气息,有天窟峰的弟子,有赵国的士兵,甚至还有……红尾老君的残魂。
“这些人还活着。”他沉声道,伸手按在石门上,三足金乌的火焰顺着掌心涌入符文,“举父想靠他们的恐惧壮大权柄,我们得救他们出来。”
陆嫁嫁的碎星剑与石门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门是用星辰精金铸的,硬闯不开。”
“我来试试。”赵襄儿上前一步,九羽化作流光缠上石门,“朱雀神国的秘法里,有引动星辰之力的法子。”
金色的符文被九羽点燃,开始缓缓流转。李长久忽然注意到,石门左下角有块松动的砖石,上面刻着个极小的“羿”字。他心中一动,想起在断界城看到的画面——羿曾在此处射落过一颗失控的星辰。
“往左下角聚力!”他喊道,同时将三足金乌的火焰全部灌入那块砖石。
轰隆——
石门发出一声巨响,竟真的从左下角裂开一道缝隙。众人对视一眼,齐齐发力,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石门终于被推开。
殿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无数魂魄被锁链吊在穹顶,像一串串发光的风铃。正中央的石壁上嵌着那面巨大的铜镜,举父的虚影站在镜前,而镜中,柳希婉的身影正与无数残魂纠缠,脸上满是痛苦。
“来得正好。”举父转过身,虚影上裂开无数镜面,“李长久,你的残魂够我补全最后一块拼图了!”
他抬手一挥,铜镜射出一道黑光,直扑李长久面门。陆嫁嫁挥剑格挡,却被黑光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这光能吞噬灵力!”
“它吞不了这个。”李长久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神御师姐给的那半块玉佩,与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另一半拼在一起。
两块玉佩合二为一的瞬间,化作一只展翅的金乌,发出刺目的光芒。黑光遇上金光,顿时像冰雪遇火般消融。举父的虚影发出惊恐的尖叫:“不可能!女娲的封印怎么会在你手里?”
“不止呢。”李长久一步步走向铜镜,左眼的光芒越来越盛,“你以为你映照的是人心的恶?其实你只是在重复太初六神的老路——害怕失去权柄,才想毁掉一切。”
他的声音回荡在殿内,那些被囚禁的魂魄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共鸣。李长久“看见”他们心中的执念:有天窟峰弟子对陆嫁嫁的敬重,有赵国士兵对故土的眷恋,甚至连红尾老君的残魂里,都藏着对当年未能保护的村落的愧疚。
“这些不是恶。”李长久抬手,金光从掌心涌出,斩断了束缚魂魄的锁链,“是活着的证明。”
魂魄们化作流萤,纷纷涌入铜镜。镜中的柳希婉突然睁开眼,对着举父的虚影斩出一剑——那是剑阁的“破妄”,李长久曾赢过她的剑招。
举父的虚影在剑光中寸寸碎裂,铜镜发出一声悲鸣,开始出现裂纹。李长久知道,该结束了。
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里面映出的自己——左眼亮着金光,身后是三足金乌的虚影,却再没有帝俊或羿的影子。
“长明不灭,不是靠权柄。”他轻声说,伸手按在镜面上,“是靠这些想活着的心。”
咔嚓——
铜镜彻底碎裂,化作漫天星屑。柳希婉从碎片中跌出来,眼神清明了许多,看向李长久时,难得地没有呛声,只是低声道:“谢了。”
殿外传来钟鸣,比之前清晰了许多。李长久走到门口,发现归墟殿外竟是一片云海,而云海尽头,十二神国与太初六神的虚影正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陆嫁嫁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要去看看吗?”
李长久回头,看向赵襄儿、宁小龄、司命,还有远处的柳希婉和九头元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又亮着光。
他笑了,握紧陆嫁嫁的手,一步步走向云海。
“走,去写我们的结局。”
阳光穿透云海,落在他们身后,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些曾经困扰着世界的秘密,那些横跨千年的恩怨,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重要。
因为生死之间最亮的眼,从来不是用来回望过去的。
是用来看着身边的人,一起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