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流沙之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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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的冰晶在坑底无声地弥漫着寒气，像一片微缩的冰封死域。铁臂跪在冰坑边缘，独眼空洞地望着坑底那把插在坚冰中的暗红长刀，莫雷首席最后释然的面容和那声决绝的“动手”还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悲伤像沉重的锈蚀，糊住了喉咙，堵住了呼吸。

凌雪单膝跪在冰冷的灰烬地面上，左臂碳化焦壳下的剧痛和断腕处撕裂灵魂的痛楚，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她残存的意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冰晶碎屑的味道，沉重得如同吞咽刀片。她看着坑底那把覆盖着流动幽蓝冰晶的“灰烬裁决”，刀脊上荆棘心脏印记里的金蓝星火微弱却稳定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似乎将坑底弥漫的极致冰寒…缓缓…吸入。

那不是满足。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消化。

“首席…”一个年轻的守骸人声音哽咽，打破了死寂。

铁臂猛地一颤，独眼里的空洞被一种近乎暴戾的悲痛取代。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上，骨节瞬间皮开肉绽，暗红的血混着地上的灰白锈蚀粉末。“闭嘴！按首席最后的话做！”他低吼着，声音嘶哑如同砂轮摩擦，“清理战场！所有…所有还能动的！把那些铁疙瘩的残骸…特别是那几头大家伙的腿…都给我拖到炉子边上去！”

他挣扎着站起，拖着那条被锈蚀液侵蚀、暗红斑痕已经蔓延到膝盖的小腿，一瘸一拐地走向熔炉旁堆积的巨兽残肢。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疯狂。其他幸存的守骸人沉默着，压抑着悲痛，开始默默搬运那些被斩断后、断口呈现暗红琉璃质感的巨大金属构件。没有人看凌雪，敬畏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无形的屏障。

凌雪没有动。身体的剧痛和灵魂深处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拔起坑底那把属于自己的刀。通讯器残骸刚才那诡异的震动和一闪而逝的坐标红光，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麻木。

沙魇城…‘流沙之喉’…

容器转移…确认…

小离！规则教会的人…已经带着小离…离开了霜烬城！目标是沙魇城！

冰冷的焦虑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痛苦。她必须动！必须追！霜烬城已经完了，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等教会更恐怖的力量，或者等观测者冰冷的视线落下！

她挣扎着，用仅存的左手撑地，试图站起。身体如同生锈的傀儡，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呻吟。左臂碳化的伤口在动作下崩裂，渗出发黑的脓血，剧痛让她眼前发黑，重重跌坐回去。

“呃…”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别乱动！”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老铁匠巴顿。他不知何时蹲在了凌雪身边，黧黑的脸上疲惫深重，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依旧像两块冷却的烙铁，死死盯着凌雪断腕处那暗红琉璃质感的狰狞断口，又扫过她左臂恐怖的碳化伤。

他粗糙黝黑的手指，极其粗暴地捏住凌雪左臂碳化焦壳的边缘，用力一撕！

嗤啦！

一片焦黑碳化的皮肉被硬生生撕下！露出下方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骨茬的伤口！

“呃啊——！”凌雪身体猛地弓起，牙齿几乎咬碎！剧痛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巴顿看也不看她痛苦扭曲的脸，动作快得惊人。他从油腻的皮围裙下掏出一个脏污的铁罐，挖出大坨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黑色药膏，看也不看，狠狠糊在凌雪左臂那狰狞的伤口上！

药膏接触血肉的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了上去！

“啊——！！！”凌雪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那感觉比断腕更甚！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伤口扎进骨头缝里疯狂搅动！

巴顿死死按住她挣扎的身体，力量大得惊人，嘶哑的声音如同诅咒：“嚎什么！寒渊的血脉…连这点熔岩草的火毒都扛不住？想废掉这条胳膊就继续动！”

火毒钻心！凌雪感觉左臂的神经都在燃烧！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下，伤口深处那种被冰魇力量侵蚀的阴寒麻木感…似乎…真的被这霸道的火毒…强行…压制下去了一丝？剧痛依旧，却带上了一种诡异的…灼热的清醒感。

巴顿又抓起一把混合着金属碎屑和油污的灰白色粉末——那是被“灰烬裁决”力量净化后的锈蚀傀儡残骸粉末——不由分说，狠狠按在凌雪断腕的琉璃断口上！

粉末接触断口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狂暴、带着极度贪婪的吸力…猛地…从断口深处传来！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如同遇到了磁铁的铁屑…瞬间…被吸附在暗红琉璃断面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被…吞噬！

断口处传来一阵麻痒和细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蚂蚁在啃噬、在重组！

凌雪闷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她能感觉到，断腕处那与“灰烬裁决”骨柄强行融合的骨骼末端…传来一种…微弱的…饱足感？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一丝浊流。

“你的刀…喂不饱…”巴顿看着粉末被快速吞噬，黧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处，闪过一丝了然。“它要的…是规则…是烙印…是…活着的…‘锈蚀’…”

他猛地抬头，看向正在将巨兽残肢拖向暗金炉火的铁臂等人，吼道：“蠢货！别光拖腿！把核心！那些铁疙瘩身上还冒着暗红锈气的地方！挖出来！快！”

铁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拖着伤腿扑向一头被剖开的巨兽残骸，机械义肢狠狠插进暗红的创口内部，不顾粘液的腐蚀，掏挖起来！很快，他挖出了一块拳头大小、依旧在缓慢搏动、散发着浓烈腥锈规则气息的…暗红色金属核心！核心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纹路！

“扔过来！”巴顿吼道。

铁臂毫不犹豫，将那块还在滴淌暗红粘液的核心，狠狠抛向巴顿！

巴顿看也不看，伸出那只沾满药膏和油污的手，凌空一抓！精准地捏住那块搏动的暗红核心！然后…在凌雪惊愕的目光中…狠狠…按在了她断腕的琉璃断口上！

“呃！”凌雪身体猛地一颤！

就在核心接触断口的刹那！

轰——！！！

一股远比粉末强烈百倍、冰冷狂暴到极致、带着疯狂破坏欲和规则污染气息的意志洪流…顺着断口…狠狠冲入凌雪的身体！冲入她的灵魂！

“吼——！！！”脑海中，仿佛响起了那头巨兽临死前不甘的咆哮！无数扭曲的暗红锈蚀规则幻象疯狂冲击她的意识！试图污染！侵蚀！

同时！断口深处那股冰冷的吸力…瞬间…暴涨！如同饥饿的饕餮张开了巨口！

嗤嗤嗤——！！！

那块搏动的暗红核心…在凌雪断腕的吸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干瘪！表面扭曲的暗红纹路如同被抽干的血管…迅速…灰败！核心内部搏动的力量…被…强行…抽离！吞噬！

剧痛！麻痒！冰冷意志的冲击！核心力量被吞噬的饱足感！数种极端的感觉在断腕处疯狂交织！凌雪脸色惨白如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几息之间！

那块拳头大小的暗红核心…彻底…化为了一小撮…毫无生机的…灰白粉末…簌簌…从断口处落下！

而凌雪断腕处那暗红琉璃质感的断口…似乎…光滑了一丝？颜色…也…深邃内敛了一分？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力量感，顺着断臂蔓延上来，甚至暂时压过了左臂药膏带来的火毒剧痛！

巴顿松开手，看着断口的变化，黧黑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感觉到了？这才是它…真正想吃的…”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冰冷，“你的刀…靠这个活…你也一样…”

他不再理会凌雪，转身走向那口燃烧着暗金火焰的锻炉。炉火旁，铁臂他们已经堆起了小山般的巨兽残骸和挖出的、还在散发微弱锈蚀气息的核心。

“炉火…还欠点…”巴顿盯着炉膛内跳动的暗金火焰，喃喃自语。他猛地抓起旁边地上几块被“灰烬裁决”斩断的齿轮修女残骸——那些覆盖着幽蓝冰晶的金属碎片——看也不看，狠狠扔进了咆哮的炉火之中！

嗤啦——！！！

幽蓝的冰晶碎片一入暗金炉火，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声响！冰与火的规则疯狂对抗！炉膛内的火焰猛地一暗，随即…如同被浇了滚油般…轰然…暴涨！颜色由暗金…瞬间转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狂暴的…暗红！如同凝固的、燃烧的血液！

“不够！”巴顿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猛地转身，指向远处那五具被凌雪腰斩、还未被清理的齿轮修女上半身残骸！“那些！把那些铁壳子…统统…扔进去！”

“什么？！”铁臂和其他守骸人脸色剧变！那些可是规则教会最高序列的残骸！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扔进炉子…会不会引发规则爆炸？

“不想死就快点！”巴顿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她们的‘逻辑核心’还没完全熄灭！那是…最好的…引子！炉子吃饱了…才能…喂刀！”

铁臂看着老铁匠那双燃烧着非人光芒的眼睛，又看看坑底那把覆盖幽蓝冰晶的暗红长刀，狠狠一咬牙！“妈的！拼了！搬！”

幸存的守骸人压下恐惧，合力抬起那些沉重冰冷、覆盖着完美金属的齿轮修女残躯，如同抬着不祥的祭品，踉跄着拖向那口咆哮的暗红锻炉！

嗤啦！嗤啦！嗤啦——！

齿轮修女的残躯被投入暗红炉火的瞬间！

炉膛内…如同引爆了烈性炸药！

暗红的火焰疯狂翻卷！咆哮！颜色瞬间变得刺目！一道道细微的、惨白的逻辑规则电弧…如同垂死的毒蛇…在火焰中疯狂扭动、炸裂！发出噼啪的爆响！整个熔炉都在剧烈震颤！灼热的气浪混合着规则湮灭的冰冷气息，席卷而出！将靠近的守骸人逼得连连后退！

巴顿站在炉火旁，狂舞的热风将他乱糟糟的头发吹得根根倒竖，黧黑的脸上映照着暗红的光芒，如同地狱的锻魔。他死死盯着炉膛内狂暴的火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好…好…这才够劲…”

他猛地抓起那柄巨大的锻锤！但这一次，他没有砸向任何东西。而是…将锤头…狠狠…怼进了…炉膛边缘…一个预留的、布满符文的凹槽里！

嗡——！！！

锻锤与凹槽接触的瞬间！整个巨大的锻炉…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炉膛内狂暴的暗红火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收束！不再向外喷发！而是…疯狂地…向内…压缩！凝聚！在炉膛中心…形成一个…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恐怖高温和毁灭波动的…暗红…火球！

火球中心…隐隐可见…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恒定冰冷蓝光的…逻辑核心碎片…正在…被…强行…熔炼！

巴顿松开锻锤，佝偻着腰，剧烈喘息，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他看向坑底的凌雪，嘶哑地吼道：“丫头！刀！插进去！插进那团火里！”

凌雪挣扎着站起。吞噬了那颗锈蚀核心后，断腕处传来的力量感支撑着她。她踉跄着走到冰坑边缘，看着坑底那把覆盖着流动幽蓝冰晶的长刀。刀脊上的金蓝星火，似乎感应到了炉膛中心那团暗红火球散发出的、同源却又充满毁灭气息的波动…搏动…猛地…加快！透出一种…渴望！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左手伸出，握住了冰冷粗糙的骨柄。

嗡——！

刀身发出一声欢愉的轻鸣。幽蓝的冰晶在接触她手掌的瞬间，如同活物般，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带来刺骨的冰寒，却也奇异地压制了左臂火毒带来的剧痛。

力量。冰冷而狂暴的力量再次顺着左手涌入。

她猛地发力！

咔嚓！

覆盖刀身的厚厚幽蓝冰晶应声碎裂！“灰烬裁决”被她从坑底坚冰中…拔了出来！

沉重的刀身入手，覆盖着薄薄一层流动的幽蓝冰晶，刀脊上的荆棘心脏印记，金蓝星火在冰晶下灼灼燃烧。

凌雪拖着刀，一步一步，走向那口如同地狱之口的暗红锻炉。每一步，脚下被冰晶覆盖的地面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寒气四溢。

炉膛中心，那颗被压缩到极致的暗红火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它仿佛是一个微型的规则熔炉，正在炼化着齿轮修女残留的逻辑核心。

巴顿让开位置，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凌雪手中的刀。

凌雪在炉口前站定。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脸上凝结的冰霜融化。她看着炉膛中那团跳动的暗红毁灭核心，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覆盖冰晶、却散发着渴望的长刀。

没有犹豫。

她双手（左手紧握骨柄，断腕的右臂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抵住刀镡）举起沉重的“灰烬裁决”，刀尖…对准了炉膛中心那团暗红火球…

狠狠…刺入！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进了万年玄冰！

又如同冰封的利刃刺入了沸腾的岩浆！

极致的高温与极致的冰寒…瞬间…在刀尖与火球接触点…疯狂碰撞！湮灭！爆发！

刺目的强光瞬间吞噬了整个熔炉大厅！白茫茫一片！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有巴顿，死死瞪大着那双炭火般的眼睛，黧黑的脸上肌肉扭曲，带着一种朝圣般的狂热！

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