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春独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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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她轻轻按下了发送键。屏幕显示“好友请求已发送”。

没有想象中的波澜壮阔,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空茫,以及一丝细微的、说不清是释然还是更深的怅惘,她像完成了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迅速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无形的注视。

她心绪不宁地刷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学校那个树洞。

一个飘在首页新帖标题,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她的视线:

【毕业季·致予冬学弟:你是夏夜晚风里最亮的那颗星】

发帖人没有匿名,ID赫然是高三那位以开朗大方着称的学姐——苏晓。

帖子配了两张图片,一张是她周一照的和林予冬的合照,两个人挨的很近,林予冬微微笑着,看起来很亲密。

第二张显然是偷拍的照片:五四晚会后台,迷离的光线下,穿着华丽酒红色宫廷裙、顶着浅亚麻色假发的“朱丽叶”正微微侧着头,唇角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演出结束后的慵懒笑意,眼神清亮,望向镜头的方向。

照片拍得极好,光影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得近乎完美,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俊朗。

下面是一大篇洋洋洒洒的文字,坦荡、热烈,带着高三生特有的孤注一掷和毕业季的感伤:

“……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高一军训汇演,你站在最后一排,站得笔直,眼神却飘得老远,像只随时要飞走的鹤。后来发现,你这人吧,表面看着又拽又臭屁,嘴巴还毒,其实比谁都细心。篮球赛输了会一声不吭加练到天黑;喂流川枫的时候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反串朱丽叶被假发挂住,明明尴尬得要死,还能装得云淡风轻地晃着假发问导演‘对光还继续吗?’,帅得让人腿软!……”

“……晚自习下课总能看到你一个人在操场跑步,路灯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每次看到那个背影,就觉得高三刷题刷到头秃的日子也没那么难熬了。知道你心里大概早就有了特别的人(别否认!眼神骗不了人!),但还是想在离开前,把这份喜欢大声说出来。不是要你回应什么,就是觉得,如果不说,我的高中好像缺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林予冬学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高中时代。最后,祝我毕业快乐,前程似锦。也祝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帖子下面,回复早已炸开了锅。

有感慨学姐勇敢的,有羡慕林予冬魅力的,有起哄让他出来回应的,也有默默点上一排蜡烛表示“青春真好”的。

江见夏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滑动屏幕,指尖冰凉。

那些热烈直白的文字,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眼睛。

照片上他微微带笑、清亮坦荡的眼神,更是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她自己那份藏匿在角落、小心翼翼又怯懦无比的心事。

巨大的酸涩和一种近乎自惭形秽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她,学姐的坦荡无畏,像一面鲜明的旗帜,衬得她的躲闪和退缩如此卑微。

鬼使神差地,她退出了树洞,点开了那个沉寂了好几天的聊天框。

蓝色的背景上,对话内容还停留在上次。

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微微颤抖,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迫切地想要一个出口,想要抓住一点什么来确认,来对抗心底那片不断扩大的空洞和慌乱。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指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西瓜汁】:喂,林予冬,看了树洞没?苏晓学姐……好勇敢啊。

按下发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死死盯着屏幕,等待那短暂又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后,回复跳出。

【w】:嗯,看到了。

简短的三个字,一个句号,像一块冰,瞬间浇熄了她心头那点微弱的、自己也说不清的期待火,。没有调侃,没有毒舌,也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心往下沉了沉,一股更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指尖几乎不受控制地继续敲打:

【西瓜汁】:那……你有没有……稍微……心动一点点?或者……有别的……让你觉得特别的人?

打完最后一个字,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巨大的恐慌就攫住了她。

她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终于探出了那危险的一步,随即就被呼啸的风声和脚下摇摇欲坠的碎石吓破了胆。

她在问什么?她有什么资格问?她又在期待什么?是期待他轻描淡写地说“没有”,还是期待他……说出别的答案?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是此刻的她所能承受的。

那句问话,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自己心里激起的波澜远比可能得到的回响更汹涌澎湃,她开始后悔,奢求的念头一旦冒头,就如同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她吞噬。

聊天框顶端立刻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那闪烁的提示像悬在头顶的铡刀,让她呼吸都停滞了。

她死死盯着那行字,仿佛等待宣判。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w】:你猜?[笑嘻嘻狗头.jpg]

一个熟悉的、带着他惯有散漫和调侃意味的表情包跳了出来,轻飘飘地,像一片羽毛,落在那沉重的问题上。

没有正面回答,却带着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回避,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那“笑嘻嘻”的狗头表情,此刻看来竟有些刺眼。

江见夏看着那表情包,看着那句“你猜?”,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脸颊火辣辣地烧着,心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她猛地按熄了手机屏幕,仿佛那屏幕会灼伤手指。

窗外,梧桐树巨大的树冠在初夏的风里轻轻摇晃,筛下细碎摇晃的光斑,落在她紧握着手机的、微微颤抖的手上。

阳光很暖,指尖却一片冰凉。

那点刚刚冒头的、不合时宜的奢望,被她自己亲手掐灭在萌芽里,聊天框里那句越界的试探,像一个无声的警告,提醒着她那条看不见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