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无奈理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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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摊了摊手,一脸的生无可恋:“得,第二天,我妈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说给我报了个‘启明’的暑期强化班,让我立刻、马上、麻溜儿地滚过来‘回炉重造’,还说是我爸亲自下的‘圣旨’。”

他拿起桌上的笔,泄愤似的在练习册空白处那个被“if”戳中的小人旁边又画了个叉,“这不,就被扭送过来了呗。说是要给我‘打基础’,‘系统梳理’,顺便……嗯,‘净化语言环境’。”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哈哈哈哈!净化语言环境!”碎碎笑得直捶桌子,“林叔叔太有才了!冬哥,你这纯属是语言不通引发的‘血案’啊!”

嘴嘴也笑得喘不过气:“所以……你爸是被你那句‘纯中文’给刺激到了?觉得你连他的话都听不懂,英语肯定差到没边儿了?”

“可不是嘛!”林予冬一脸“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指尖转着笔,“我英语是没多好,但也不至于像他想象的那样是个文盲吧?期末就是运气背,阅读那篇讲什么量子物理前沿探索的,一堆术语,看得我眼晕,蒙都没蒙对几个。”

他撇撇嘴,“结果倒好,直接给我定性成‘基础不牢’了。这找谁说理去?”

江见夏听着他带着点少年意气的抱怨,看着他生动的表情,心里那点因为补习班而生的沉重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原来天之骄子如林予冬,也有这样被家长“镇压”、被误解、被强行塞进补习班的“悲惨”经历。

这种微妙的“同病相怜”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嘴角的笑意也真切了许多。

“那……你现在听得懂张老师讲的虚拟语气吗?”她轻声问,带着点善意的探究。

林予冬转笔的动作停了,瞥了一眼白板上密密麻麻的“if……would/should/could have done……”结构,眉头拧成个疙瘩,坦率得近乎理直气壮:“实话说,一半靠猜,一半靠蒙。什么与过去事实相反,与现在事实相反,与将来可能相反……绕口令似的。”

他拿起笔,戳了戳练习册上一道题,“比如这个,‘If I had known you were ing, I would have baked a cake.’(如果我知道你要来,我就会烤个蛋糕了。)”

他念得倒是字正腔圆,然后一脸费解,“这不就是马后炮吗?人都来了才说早知道烤蛋糕?有什么用?”

他这直白又带着点歪理的解释,再次让碎碎和嘴嘴笑得前仰后合。

江见夏也忍俊不禁,耐心地小声解释:“这个结构就是表示对过去没发生事情的假设和遗憾……重点在表达那种‘本可以’却没做的惋惜感。”

她指着句子结构,“你看,‘had known’是过去完成时,‘would have baked’是过去将来完成时,这就是标志……”

林予冬侧过头,认真地听她讲解,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划过纸页上清晰的笔记。

日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鼻尖沁出一点细小的汗珠,神情专注而柔和。

他“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发表“马后炮无用论”,只是拿起笔,在她指点的句子旁边,模仿着她的笔记,也工整地写下了“对过去的虚拟”几个字,字迹虽然依旧带着点不羁的棱角,却比他自己画的小人认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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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张老师拿着水杯回到了教室。

碎碎和嘴嘴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转回身去,假装埋头看书。

教室里的说笑声也迅速平息下来。

“好,休息结束。”张老师扫视一圈,目光在靠窗这排似乎过于“和谐”的同桌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没说什么,拿起白板笔,“下面我们做个小练习,巩固一下刚才讲的虚拟语气在条件句中的应用。大家拿出练习册,翻到第25页……”

笔尖摩擦纸页的沙沙声重新成为教室的主旋律。

江见夏收敛心神,投入到眼前的习题中。

偶尔遇到不确定的选项,她会下意识地瞥一眼旁边。

林予冬做题的速度不快,有时会蹙眉盯着一个句子看好久,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像是在拆解某种复杂的密码。

但他没有再像昨天那样直接提示,只是偶尔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似乎也在努力跟上节奏。

课间时,碎碎又忍不住回头,压低声音对江见夏说:“哎,江见夏,我发现林予冬跟你说话的时候,好像没那么欠揍了?昨天那‘怕生’的劲儿呢?”

嘴嘴也小声附和:“就是,还认真记笔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江见夏脸颊微热,含糊地应道:“可能……他今天心情好?”她低下头整理文具,避开她们探究的目光。

林予冬像是没听见前排的嘀咕,正拿着手机,手指飞快地点着屏幕,似乎在回什么信息,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炭灰色的T恤衬得少年肩背挺拔。

喧闹的课间十分钟在笔袋的开合声、低语声和窗外愈发嘹亮的蝉鸣中流淌而过。当放学的铃声终于穿透补习班略显沉闷的空气,江见夏收拾好书本,将练习册和笔记仔细地塞进书包。

她站起身,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

林予冬也慢悠悠地合上他那本依旧没做几道题的练习册,动作带着点懒散的利落。

他拿起手机塞进口袋,也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小片阴影。

他没有看她,只是随意地拎起搭在椅背上的一个薄款运动外套,搭在臂弯,然后像是随口一提,声音不高,恰好穿过收拾书包的细碎声响落入她耳中:

“走了,江同学。”语调平淡自然,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仿佛只是最寻常的道别。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率先汇入了涌向门口的人流,炭灰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晃动的光影里。

江见夏站在原地,握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

教室里残留的冷气和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她看着那个空出来的座位,阳光依旧眷顾着那片桌面,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点无奈吐槽父亲、又皱着眉努力理解虚拟语气的鲜活少年,只是日光投下的一个短暂而明亮的剪影。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也背起书包,朝着门口那道等待着她的、属于母亲温语的温暖身影走去。

补习班的第二天,就在这带着点英语语法苦涩、少年吐槽辛辣和一丝莫名清甜余味的夏日气息中,悄然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