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浪漫晚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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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目光，或好奇或友善或只是随意一瞥地扫过门口这对穿着过于“日常”的少年少女，以及那个醒目的粉红气球。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手腕却被轻轻碰了一下。
是林予冬。
他不知何时已经解下了她手腕上的气球绳子，动作自然地递给旁边一位穿着黑色马甲、面带得体微笑的侍者：“麻烦，寄存一下这个。”
语气平静，仿佛寄存一个粉红气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侍者显然训练有素，眼神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讶，但立刻恢复专业，微笑着双手接过那个突兀的气球：“当然，先生。” 他小心地将气球系在门旁一个不起眼的衣帽钩上。
粉红兔子安静地飘在那里，成了这优雅空间里一个奇异又可爱的注脚。
林予冬这才侧过头，看向有些局促的江见夏。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略带点散漫的样子，只是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怕什么？吃饭而已。”
他抬手，非常轻地在她后背上虚扶了一下，催促道：“进去吧，位子我订了靠窗的。”
他的镇定像一块浮木，让江见夏瞬间从那种无所适从的慌乱中找到了支点。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跟着林予冬走了进去。
侍者引着他们走向靠窗的位置，一路经过其他餐桌时，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似乎也变成了背景的一部分。
窗边的位置果然很好，能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看到外面梧桐树影婆娑的小街和远处滨河广场开始亮起的璀璨灯光。
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锃亮的银质刀叉和叠成天鹅形状的餐巾。
两人落座。侍者递上厚重的皮质菜单，烫金的法文和中文并列。
“看看想吃什么？”林予冬把菜单推到她面前，自己则拿起另一本，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翻看，仿佛对周围的环境毫不在意，只是耳根处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红，暴露了他其实也并非完全如表面那般从容。
菜单上那些陌生的菜名和价格让江见夏有些眼花缭乱。
她努力辨认着：“香煎……鹅肝？油封……鸭腿？法式……焗蜗牛？” 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的迟疑。
“看什么顺眼点什么就好。”林予冬头也没抬，指尖在菜单上点了点，“前菜试试他家的鹅肝，配烤无花果和波特酒酱。主菜……勃艮第红酒炖牛肉应该不会出错。甜点嘛，”
他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你不是说糖画太甜？那试试舒芙蕾？他家是现烤的，要等二十分钟。”
他的语气熟稔，像是在介绍巷口那家面馆的招牌。
江见夏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点点头：“好……”
点完餐，侍者离开。空间里只剩下舒缓的音乐和他们之间微妙的沉默。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落在林予冬的侧脸，勾勒出利落干净的线条。
他正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笨拙地试图将那块叠成天鹅的餐巾展开，动作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生涩，和这环境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萌。
江见夏看着他跟那块餐巾较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才的紧张感消散了大半。
她学着他的样子，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餐巾，小心地展开铺在腿上。纯白的亚麻布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柔软地覆盖在白色的裙子上。
“你……”江见夏开口，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她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林予冬终于把那块固执的天鹅拆解成了平整的餐巾，闻言抬眼看她，把餐巾随意地搭在腿上，语气漫不经心：“哦，我爸有个朋友，就那法国蓝带回来的老板，上次回国非拽着我爸来尝，我爸又嫌一个人吃饭没意思，就把我抓来当陪客。”
他耸耸肩，“味道还行，就是……规矩忒多。”
他瞥了一眼桌上那好几副不同尺寸的刀叉，眼神里带着点“麻烦”的嫌弃。
江见夏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端起面前侍者刚倒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微酸的液体滑过喉咙。
窗外，滨河广场的灯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闹，与餐厅内的宁静形成两个世界。
前菜很快上来。
精致的白瓷盘里，一小块煎得焦黄、油润丰腴的鹅肝静静躺在烤得微焦的无花果片上，旁边淋着深宝石红色的波特酒酱汁。香气浓郁得直钻鼻腔。
林予冬拿起最小号的叉子，动作虽然算不上多优雅，但也不算笨拙。
他用叉子小心地切下一小块鹅肝，连带一小片无花果，蘸了点酱汁，递到嘴边。
动作间，卫衣袖子微微滑下，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
江见夏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块。
鹅肝入口即化，像最细腻的奶油，丰腴的油脂香气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无花果的清甜和波特酒酱的醇厚微酸完美地平衡了那点腻，带来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层次分明的味觉冲击。
她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林予冬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勾起一点笑意。
“……好吃。”江见夏诚实地点点头，声音带着点满足的喟叹，脸颊因为美食的愉悦而微微泛红。
主菜红酒炖牛肉也很快端上。
深棕色的陶罐里，大块的牛肉炖得酥烂，浸在浓郁粘稠、泛着宝石光泽的红酒酱汁里，配菜是珍珠洋葱和小蘑菇。牛肉用叉子轻轻一拨就散开，入口软烂，酒香浓郁，带着一丝微甜的回味。
两人都饿了，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餐厅里流淌着低低的交谈声和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
林予冬吃东西不算斯文，但也不粗鲁，速度适中。
江见夏则更安静些，小口小口地品尝着。
他们偶尔交谈几句，话题跳跃而零碎，从吐槽补习班英语老师的口音，到周嘉阳昨天在游戏厅又创下了什么奇葩记录，再到刚才灯谜会上那个猜错的“鲁”字……唯独没有物理，也没有任何可能触及暧昧边界的话题。
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分享一顿饭。
只是林予冬会不动声色地把靠近自己这边、烤得格外酥脆的面包条推到她手边；会在她低头专心切牛肉时，极其自然地伸手将她快要滑落的餐巾往上提了提，指尖只轻轻擦过亚麻布的边缘；会在她喝汤时，顺手把自己那碟还没动过的、切得大小适中的黄油块往她那边挪了半寸。
这些细微的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没有刻意的殷勤，更没有言语的渲染，却像细密的暖流，无声地包裹着这顿有些“超龄”的晚餐。
当最后两份现烤的、蓬松得像金色云朵的舒芙蕾被小心翼翼地端上来时，餐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衣香鬓影，低语浅笑，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食物的气息。
穿着侍者服的年轻人托着银盘穿梭其间，步履轻盈。
江见夏看着眼前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蛋奶香的甜点，又看看对面林予冬。
他正拿着小银勺，专注地挖着舒芙蕾焦脆的顶部，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他穿着卫衣坐在这样精致的环境里，那种天然的少年气并未被削弱，反而与周遭的成熟优雅碰撞出一种奇妙的和谐。
她拿起小勺，轻轻敲破舒芙蕾焦糖色的脆壳，里面滚烫、轻盈、带着浓郁香草气息的蛋奶糊流淌出来。温热的甜蜜在舌尖化开，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好吃吗？”林予冬抬眼问她，嘴角沾了一点点白色的糖霜，他自己似乎毫无察觉。
“嗯！”江见夏用力点头，看着他嘴角那点糖霜，忍不住抿唇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
林予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懊恼地抬手，用指腹蹭掉那点糖霜，动作有点粗鲁，耳根又悄悄红了。
窗外，滨河广场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而遥远的试射烟花声，砰——！像是一个预告。
林予冬放下勺子，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灯火点亮的夜空，侧脸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差不多了，”他转过头，看向江见夏，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映着餐厅的灯火和她小小的身影，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即将奔赴一场未知冒险的跃跃欲试，“该去看烟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