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审判与被审判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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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用平静的语气，重复了之前的回答：
“感谢您的提醒，尊敬的陪审员阁下，但我已然认罪，无需再进行任何申辩，我，接受一切判决。”
面对赛文这近乎于固执的坚持，碇真嗣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变化，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悦。
但侍立在他身后的兰巴·拉尔，却从陛下那双黑色眼眸中，捕捉到了赞许，那是对这份坚持自身原则、勇于承担一切责任的高尚品格的无声欣赏。
皇帝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也并不感到任何意外。
“既如此，那么，作为本次审判的一项重要参考资料，以及……对所有相关事实的一次必要澄清与完整展现。”
“请你，将你在地球驻守的期间，所亲身经历的、所有主要的来自地球之外的智慧文明对地球进行的武装入侵或恶意干涉事件，其具体的起因、详细的经过、以及最终的结果……”
“以及……在此过程之中，你所观察到的，关于地球人类这一个特殊的智慧种族，他们自身内部存在的种种矛盾、黑暗面、劣根性，以及……他们在面对绝境与危机之时，所展现出来的、那些如同星辰般璀璨的闪光……”
“进行一次全面的、客观的、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偏向的、如实的公开陈述。”
赛文那略显疲惫的红色身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瞬间明白了这位深不可测的帝国皇帝的真正意图。
这，已经不再仅仅是对他赛文一个人的审判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然后，开始了他那注定要被载入宇宙史册的、无比具体和绝对客观的漫长讲述。
从最初自己奉宇宙警备队之命，降临在那颗蔚蓝色的、尚处于文明发展初级阶段的行星——地球开始，讲述了自己如何被一个名叫萨摩次郎的勇敢地球青年所感动，从而化身为人类诸星团，加入了地球防卫军的精英队伍“奥特警备队”……
他详细地讲述了与卑鄙狡诈的库尔星人的首次遭遇；与能够戈德拉星人的殊死搏杀；与拥有高度智慧和先进科技、试图将地球殖民化的伊卡尔斯星人的惊险周旋；与擅长制造幻觉、挑拨离间、试图从内部瓦解人类社会的美特龙星人的心理暗战；以及与那由佩丹星人制造的、拥有恐怖破坏力的宇宙机器人——金古桥之间的惨烈苦战……
他也毫不避讳地、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地，提及了在此过程之中，地球人类自身所暴露出来的种种弱点与黑暗面——地球防卫军内部某些高层官员的官僚主义、短视无能、猜忌排挤；某些地球人类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产生的极端排外行为与盲目攻击；甚至还有一些人类，为了满足自身的卑微私利，而不惜出卖同胞、勾结外星侵略者的可耻行径……
当然，在他的讲述中，更多的是对人类在一次又一次面临灭顶之灾的绝境之中，所展现出来的、那种永不屈服的顽强勇气、在绝望中依旧闪耀的智慧火花、以及在生死关头爆发出的、超越了种族与个体差异的伟大团结精神的由衷赞叹。
他也讲述了那些看似平凡的地球个体身上，所闪耀出的、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般璀璨夺目的人性光辉，无私的爱、坚定的信念、以及对未来永不磨灭的希望……
讲述极其详尽，客观得近乎于冷酷，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位忠实无比的、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偏向的历史记录者，将那段波澜壮阔、充满了悲欢离合的地球往事，缓缓地铺陈在所有听众的面前。
随着赛文那平缓而清晰的讲述不断深入，旁听席上，那些曾经的地球侵略者代表们，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他们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每当赛文在讲述中，清晰地提到某一个宇宙种族的名字。
他们终于百分之百地、绝望地确定了这位帝国皇帝陛下的真正目的！
这根本就不是在审判赛文！这分明就是在借赛文之口，对他们这些所有曾经染指过地球的宇宙势力，进行一场公开的、不留任何情面的……罪证收集与追溯！
他们想要开口辩解，想要大声驳斥赛文讲述中的某些不实之处，想要不顾一切地打断这如同凌迟般折磨着他们灵魂的恐怖叙述，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如同地狱般令人窒息的最高审判庭！
但是，在皇帝陛下身后，那位一直如同雕像般沉默不语的兰巴·拉尔，以及他身旁那台散发着冰冷杀意的帝国制式MS，死死地禁锢住了他们所有的行动与言语！
他们甚至连动一动手指，发出一点声音都做不到，只能如同等待着最终宣判的死囚般，在无尽的绝望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之中，煎熬地听着自己的罪行，被一条条、一件件地、清晰无比地揭露！
整个漫长的陈述过程之中，皇帝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认真地倾听着赛文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
祂的目光，也始终平静地注视着赛文，没有任何的打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当赛文终于完成了他那漫长而沉重的讲述，整个法庭之内，落针可闻。
最后，碇真嗣缓缓开口，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也是决定这场审判最终走向的关键问题：
“在你眼中，赛文，人类……这个让你付出了如此巨大代价，甚至不惜违背自身信仰与种族使命的智慧生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你又为何……会如此执着于守护他们，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全部，乃至……如同他们一样，去爱上他们，去感受他们那短暂而又充满了矛盾的生命？”
这两个问题，如同两把最锋利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赛文内心最深处的情感闸门。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如同潮水般汹涌浮现出，他在地球上作为诸星团生活的点点滴滴——与那些虽然平凡、却又无比真诚善良的奥特警备队的队员们，一同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深厚信任与无悔情谊；
与安奴之间，那份纯洁无瑕、却又因为种族与使命的隔阂而充满了无尽遗憾的朦胧爱恋；
还有那些在一次又一次的宇宙灾难与外星侵略面前，手无寸铁却依旧选择勇敢面对、守望相助的普通地球市民；
以及那些在废墟之中，依旧用稚嫩的双手努力重建家园、眼中闪烁着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地球孩子们的纯真眼神……
当然，在他的记忆中，也同样清晰地浮现出人类的自私、愚昧、短视、以及因为恐惧与偏见而互相伤害、甚至险些将自身文明推向毁灭的种种不堪回首的黑暗瞬间……
他沉默了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