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孤帆烬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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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八爪统领那燃烧着血色火焰的狰狞骨刃，撕裂了船舱内冰冷粘稠的空气，带着焚尽一切的毁灭气息，如同地狱挥下的裁决之镰，狠狠斩向被璇玑死死护在怀中的洛桑，以及床上气息奄奄的萧烬！

腥红的血眼锁定目标，充斥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璇玑瞳孔骤缩！星辰般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劈落的血色火焰！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她想挡，断腿让她动弹不得！她想推开洛桑，手臂却僵硬如铁！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绝望的嘶吼堵在喉咙！

“不——！！！”礁石带着哭腔的咆哮从舱门口传来！他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来，却鞭长莫及！

老疤头巨大的身影撞在舱壁，鱼叉脱手，只能发出不甘的怒吼！

就在那燃烧的骨刃即将触及洛桑苍白发丝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来自万古归墟的恐怖意志，毫无征兆地、如同沉睡的冰川轰然崩塌般，猛地从萧烬怀中爆发出来！

是那滴归墟泪！

它并未离体，依旧紧贴着萧烬裸露的、布满深蓝冰裂纹路的胸膛！此刻，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生命遭受最直接的、源自龙城血煞的毁灭威胁，那滴永恒旋转的水滴，核心处纯净的蔚蓝光芒骤然变得幽暗深邃！一股无法抗拒的、终结万物的吸力与冰冷的死寂寒意，如同无形的黑洞，瞬间笼罩了那柄劈落的燃烧骨刃！

嗤——！！！

令人牙酸的消融声响起！

那足以焚金化铁的血色火焰，在接触到归墟泪散发出的死寂领域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渊，疯狂跳跃的火焰瞬间凝固、黯淡、随即如同脆弱的冰晶般寸寸崩解、湮灭！连带着那柄狰狞的骨刃，从锋刃尖端开始，迅速覆盖上一层深蓝色的冰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碳化、崩碎！

“什…？！”八爪统领那疯狂的咆哮瞬间变成了惊骇欲绝的嘶吼！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的灵魂！他那燃烧着血煞之力、灌注着毕生修为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动作瞬间僵直！覆盖手臂的暗金鳞片在死寂寒意的侵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归墟泪的终结意志，对一切“龙”之血脉相关的力量，拥有绝对的压制！

就是这瞬间的僵直！

一道清冷如月、快得超越视觉的冰蓝寒芒，如同撕裂黑暗的极光，毫无征兆地从船舱破口处激射而入！

嗤！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穿透声！

那道冰蓝寒芒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八爪统领因惊骇而微微张开的、覆盖着面盔的口部缝隙！

咔啦！

细微的冻结声响起！

八爪统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从口部开始，深蓝色的冰晶以恐怖的速度瞬间蔓延开来！眨眼间便覆盖了他的头颅、脖颈、胸膛！他眼中疯狂的血光被永恒的恐惧凝固，高举着那柄正在崩碎的骨刃，整个人被冻结成了一尊巨大的、散发着死寂寒意的血色冰雕！

月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舱门口。她左手平举，指尖萦绕着尚未散尽的冰蓝寒芒，冰潭般的眼眸冷漠地扫过被冻结的八爪统领，又落在船舱内劫后余生、满脸惊骇的众人身上。她断臂处的深蓝冰晶闪烁着微光，周身散发着比海水更刺骨的寒意。

船舱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海水涌入的汩汩声，和冰层挤压的细微声响。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归墟泪的死寂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月姬姑娘！”礁石最先反应过来，巨大的狂喜和后怕让他声音都在颤抖。

璇玑紧紧抱着怀中依旧昏迷、但身体冰冷异常的洛桑，大口喘息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滑落，巨大的脱力感让她几乎虚脱。

老疤头挣扎着爬起，看着那尊巨大的血色冰雕，又看看如同月下杀神般的月姬，布满刀疤的脸上充满了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喃喃道：“海神…不…冰神显灵了…”

月姬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她冰潭般的目光扫过船舱内不断上涨的冰冷海水，扫过璇玑肿胀发黑的断腿，扫过礁石身上狰狞的伤口，最后落在床上昏迷不醒、胸口深蓝冰晶蔓延的萧烬，以及他怀中那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归墟泪上。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船要沉了。”月姬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寒冰碰撞，“能动的人，清理甲板，堵漏。”她的目光落在老疤头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老疤头一个激灵，立刻吼道：“疤脸！没死的都给老子爬起来！堵漏！把那些杂碎的尸体丢下海！快！”他强忍着伤痛，踉跄着冲出船舱，嘶哑的吼声在甲板上响起。

礁石也挣扎着站起，顾不上肋下剧痛，开始将船舱内被冰封的血龙卫尸体费力地拖向破口，丢入冰冷的海水中。每拖动一具冰雕，都牵扯着伤口，冷汗浸透了他破碎的衣衫。

璇玑咬着牙，撕下相对干净的衣襟内衬，浸在冰冷的海水里，艰难地拧干，开始为洛桑擦拭脸颊和脖颈上的污迹。洛桑依旧昏迷，那只无神的琥珀右眼紧闭着，气息微弱而平稳，但身体冰冷得吓人，仿佛一块没有温度的玉石。空洞的左眼窝覆盖着珍珠母贝般的薄膜，散发着柔和却死寂的光晕。

月姬走到萧烬床边。她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冰冷的月华气息，小心翼翼地探向萧烬裸露的胸口，靠近那滴散发着死寂寒意的归墟泪。

嗡…！

当月华气息靠近的瞬间，归墟泪那幽暗深邃的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冰冷到极致的终结意志如同无形的尖针，瞬间刺向月姬的指尖！

月姬闷哼一声，指尖的月华气息瞬间被侵蚀、消融！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而上！她迅速收回手，冰潭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凝重。归墟泪的力量，比她想象的更加霸道和排斥外力！它如同一个极度不稳定的毁灭之源，牢牢吸附在萧烬的心脏旁，既是维持他最后生机的冰封，也是随时可能彻底吞噬他的毒药。

她看向萧烬惨白如纸、布满血污的脸，昏迷中眉头依旧痛苦地紧锁着。胸口的紫金双生花纹在深蓝冰晶下微弱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冰裂纹路的细微蔓延。他的生机，如同在归墟深渊边缘走钢丝，随时会坠入万劫不复。

月姬沉默了片刻。她再次抬起左手，这一次，指尖凝聚的并非探察的月华，而是更加凝练、带着守护意志的冰魄寒气。寒气并非直接接触归墟泪，而是如同最轻柔的薄纱，缓缓覆盖在萧烬胸口那恐怖的创口周围，将那裸露的、搏动的心脏和归墟泪暂时与外界隔绝开来，形成一层坚韧的深蓝冰魄护罩。护罩隔绝了冰冷海水的直接浸泡，也暂时压制了创口崩裂的趋势，更阻止了归墟泪死寂之力无意识的加速外泄。

做完这一切，月姬的气息明显弱了一丝，断臂处的冰晶光泽也黯淡了些许。她不再看萧烬，转身走到船舱破口处，静静注视着外面翻涌的暗红血海和逐渐散去的血云，如同守护船舰的冰雕。

* * *

采珠船如同一个遍体鳞伤的巨兽，在冰冷粘稠的血海中艰难地漂浮着。甲板上，幸存的几个水手在老疤头和礁石的带领下，正用能找到的一切——破木板、浸透的麻布、甚至混合着血泥的碎骨——疯狂地堵塞着船体被撞出的破洞。每一次巨浪拍来，船体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海水依旧不断从缝隙中渗入。

月姬站在船尾最高处，一身月白衣裙在带着腥咸血气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如同遗世独立的冰峰。她冰潭般的眼眸穿透渐渐稀薄的血雾，锐利地扫视着后方幽暗的海域。那三艘被冰封摧毁的黑梭快船早已沉入深渊，但龙城的追兵绝不会只有这一波。

时间在极致的疲惫、伤痛和无声的警戒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由极致的暗红转为一种压抑的铅灰，又渐渐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持续了数日的血月终于隐去，但那轮妖异的红月留下的阴霾，依旧笼罩着这片死亡海域。

船舱内，海水被舀出去大半，只留下湿漉漉的地板和刺骨的寒意。璇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断腿处传来的剧痛让她无法入睡，只能强撑着精神，用一块相对干净的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洛桑冰冷的手腕和脸颊。洛桑的体温低得异常，呼吸悠长却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那只无神的琥珀右眼依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如同凝固的蝶翼。

“公主…你一定要撑住…”璇玑的声音带着哭腔般的低喃，星辰般的眼眸中充满了忧虑。洛桑的状态太诡异了，生机微弱到极致，却又异常平稳，如同被那归墟泪的死寂之力强行吊住了最后一丝生命之火。

礁石蜷缩在舱门边，肋下的伤口被月姬用冰魄寒气暂时封住，不再流血，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他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睛死死盯着昏迷的洛桑，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如同巨石压在胸口。沧溟大哥…渊鲨号的兄弟们…所有的牺牲，换来的却是公主永远的黑暗和这如同活死人般的状态…

老疤头蹲在角落，就着昏黄的鱼油灯光，用粗糙的鲨鱼牙齿和坚韧的海藻纤维，笨拙地修补着他那柄心爱的“海牙”鱼叉。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指动作沉稳，但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沉重。他知道，麻烦远未结束。救下这群人，等于捅了东海最大的马蜂窝。龙城的报复，会如同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就在这时——

“呃…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呛咳声，从萧烬躺着的床铺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