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拒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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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三部犯境,边关告急,边望以白衣之身,集忠勇义士,率孤军深入敌后,夺博州、复永宁,以寡击众,大破西戎狼骑,保我山河无恙,功在社稷!
朕心甚慰,特册封边望为\"威远大将军\",赐丹书铁券,食邑三千户,准世袭罔替。望卿再接再厉,早日收复牧洲,荡平西戎!
钦此!”
边望一手捏着圣旨,既不下跪也毫无恭敬神态,只是笑了一下。
“威远大将军?”
“恭喜威远大将军。”前来传旨的官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朝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此人乃是边嵘的亲孙子,但边嵘当年是被先帝以谋逆之罪处死的,如今这道诏书,既想让边家人卖命,又闭口不提其祖其父,连他都觉得有些尴尬。
“陛下还命本官送来了犒赏三军的军粮两千石,以及….”
话未说完便被边望抬手打断了:“粮我收下了,其余的,你带回去吧。”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那传旨的官员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人还真是嚣张,既不接受皇帝的封赏,却留下了粮食,不给皇帝面子不说,还一副理所当然你的豪横姿态。但此人的身份非比寻常,朝中大臣也曾争论不休。
论功,他一举收复大宁失地两城,打破西北战事僵局,堪称良将。然其出身罪臣之家,部下更是鱼龙混杂——叛军、逃兵、沙匪、马匪及流民皆在其列,看似乌合之众,却能在他麾下屡立战功,足见其统御之能。
民间从北到南已传颂其功,若不加封赏,实难服众。然而,一旦褒奖,又恐寒了北疆将士之心。更棘手的是,朝堂之上分歧严重:世家出身的官员多视其为趁乱崛起的野心之徒,而寒门士子却力主唯才是举,甚至以他为榜样。封或不封?如何封?名目如何定?朝廷陷入两难。
但万万没想到,朝中争议了几天的结果,到了此人面前,却被轻飘飘的拒绝了,似根本看不上朝廷的将军之衔。
“送客!”边望连一句多余的解释欠奉,直接转身离开。
雍景帝接到消息却笑了起来:“比想象中还难以糊弄啊。”
薛怀义望着手中的圣旨,脸上却一丝喜色都无。
雍景帝并未多做责怪,反而宽慰于他,命他与边望首尾相顾,同图收复。但这无疑更让他难堪,一路从永宁节节败退,西北防线悉数落于敌人手上。如今两座城池已经被边家后人夺回,就连自己麾下的将士也私下议论纷纷,言语间对边望大加赞赏。
西戎后方被边望截断,于是进攻的节奏更加猛烈了起来,偏偏那边望夺了永宁之后,并未南进,而是按兵不动,图谋西边。
不过驻扎在甘孜两州的隼王,却将部下全数撤回以防边望突袭,倒也算缓解了薛怀义的困局。
边望,年方二十有五,乃故边屹将军遗腹子。自幼随边家军旧部辗转西北避世,深谙边地山川险要,骑射韬略无不精熟。其用兵如神,行军如电,时而设伏诱敌,时而轻骑突袭,颇有其祖父边屹当年\"疾如风,烈如火\"之风范。
然其出身微妙——既是功勋之后,又是罪臣遗孤;既受边军旧部拥戴,又遭朝堂世家忌惮。这般人物,究竟是西北长城,还是未来隐患?
而此时,京城中一则流言四起。
鬼月阴子,祸起西北。
二十六年前,一代高僧净远夜观天象,曾向先帝谏言:\"西北当有异星降世,若不加约束,恐成大患。\"而今看来,此人极有可能便是边望——二十有五,出身罪臣之家,却能以乌合之众横扫西北,收复失地,却又拒不接封,其心难测。
雍景帝看见这句话时,嗤笑了一声,就因为这句话,母后被人算计,早产下了阿回,恰巧在七月十五那日,父皇不顾亲情人伦,要处死亲子,用其血骨祭祀先祖,造成阿回终身悲惨。也正是因为如此,净远大师舍弃自己的性命救了阿回,以赎自己的罪过。
但显然,这个鬼月阴子,却另有其人。
潜龙在渊,待时而动!
这后两句倒是新鲜,显然暗指边望,想要趁着西北战事,先定西北,后夺天下。
雍景帝叹了口气:“薛怀义啊薛怀义,你玩这些把戏手段倒是炉火纯青,若将这些手段用在战场上,我大宁将士何至于惨败如斯。”
说完他轻声的将手里的字条扔进了炭盆,对着一旁垂首的梅花卫说道:“下去吧!”
“今年前方战事吃紧,给各位亲王、妃嫔、宗室的年礼都免了,宫宴也取消,节省下来的银子,全部用作军费。”雍景帝裹着狐裘,仰头看这漫天的雪花。
“看来,朕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满目疲惫的君王苦笑了一下,“阿回曾说,柳家司家还有雀王府贪污的银钱,大部分都不知去向,看来却是落在你的手上,你蛰伏多年,等待的就是今天,想要以边家后人的身份,一飞冲天啊。”
萧离看着手上的密信,也是百味杂陈。
边望一打出边家军后人的旗号,数战数捷,不仅西北两境响应者众,就连中原、江南一带的江湖子弟也纷纷慕名赶赴边疆,一时之间,边军旧部、草莽豪杰、落魄义士尽皆云集麾下。
朝廷震怒,朝堂之上分作两派:一派主张立即发兵剿灭,以免养虎为患;另一派则认为边望虽出身罪臣,但其人用兵如神,若能招安,可为朝廷所用。而此时,边望已率军屯驻玉宁关,既不称王,也不受诏,只每日操练士卒,态度不明。
但最让萧离气闷的莫过于边望生辰,竟然也是鬼月阴子,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因为这生辰,被生父猜忌、年幼时几经生死,更是身中奇毒,这一切,他知道的,他明明都知道的,却隐瞒了自己出生的日期。
萧离自嘲的笑笑,这人本就对他诸多隐瞒欺瞒,是他自欺欺人,他忽然想起边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若是两人相遇,用的都是可以见光的身份,或许便不一样。
一个是当今皇帝的同母胞弟,却自小蛰伏在阴影里,他的生命是爹娘给的,却也被爹娘舍弃,唯有这个兄长,悄悄的救下了他。对天子也好、对兄长也好,忠诚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的。
一个是鸟尽弓藏的功勋之后,一现身便搅动西北风云。边家血海深仇未雪,旧部铁骑枕戈待旦,而他,既是复仇的利刃,也是旧部最后的希望。他已涉及让当初构陷边家的大臣身败名裂,唯独剩下了当今天子。
萧离忽然想起了黑风岭,边望说想见他了。眼神中的思念做不得假,但嘴里的甜言大概也不能算是真。
两人匆匆见了一面,便已分开,那时,边望应当就做好了准备,要让边家军重现荣光,要以兵权为枉死的边家军正名。想来早在那之前,便已经暗中召集了分散在各地的边家旧部,趁着牧洲状况胶着,一举夺下博州。
边家军横空出世,如野火燎原。短短数月,便从一万余人壮大至十余万雄师,铁骑所过之处,西北诸镇望风归顺。这支部队既不属朝廷,也不归藩镇,俨然成为割据一方的第三势力。
而今看其盘踞永宁的架势,便是要等大宁与西戎拼个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鬼月阴子,祸起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