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过路书生遗残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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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裂的黄金锁链垂挂在囚笼天穹,如神只被斩断的脐带。创口处淌下的金血在青石村外积成腐臭的湖泊,湖面浮动着半张巡天使的金色面具。面具被翡翠菌丝缠绕,菌伞从眼窝钻出,喷吐的孢子云在湖面凝成不断崩塌又重组的敕令符文。赵四的腊化巨臂浸在血湖中汲养,毛孔里钻出的翡翠菌丝如鬃毛飘拂;阿草放的风筝是用裹尸布残片糊成,线轴上缠着星兽筋膜,布鸢撞上黄金网格时炸开的金屑,落地便生出一簇酱星腊肉味的毒菇。
囚笼的伤激发了它恐怖的愈合力。垂落的锁链断口蠕动着肉芽,日夜不停编织新的金纹。每当肉芽延伸一寸,村民额间的魂标便灼烫一分,张寡妇半夜总被剧痛惊醒,见枕上落满带着头皮的血金粉。唯有李长生的菜畦疯长如魔——酱肉韭叶已高过屋檐,叶片肥厚如门板,叶脉里星云奔涌。老人每日挥锄斫砍过盛的菜叶,碎叶堆在院角沤肥,腐汁渗入处钻出翡翠泡菜坛的幼胚。
#### **一、血湖来客**
那青衫书生出现在金血湖畔时,整片禁域正下着粘稠的酸雨。
雨丝是翡翠孢子雾混着金血凝成的腐蚀液,湖面被蚀出无数蜂窝状孔洞。书生却撑着一柄怪伞:伞骨是惨白的修士腿骨拼接,伞面蒙着写满血咒的人皮。酸雨击打伞面,咒文浮起红光将雨滴蒸成腥雾。他靴底沾满金蓝菌丝,每步踏下,菌丝便尖叫着缩回地缝。
“好一处天人牧场。”书生仰头望着囚笼窗口,喉间滚出金石摩擦般的笑。
他怀中露出一角焦黄书卷,卷页边缘浮动着与敕令锁链同源的符文。当他的目光掠过疯长的酱肉韭田时,韭叶星脉骤然黯淡;扫过屋檐悬挂的腊肉,油脂里的草鞋星图便扭曲溃散。
李长生正用豁口锄剐蹭磨盘星槽。槽内翡翠星云沾了昨夜粪肥,凝成胶冻状的污垢。锄刃刮下的秽泥甩进菜畦,韭根处立刻钻出袖珍的酸菜坛,坛口喷出抵消书生目光的灰雾。
“叨扰老丈!”书生隔着篱笆作揖,伞沿人皮咒文明灭,“晚生陈遗,欲借宝地避雨。”
他递来的路引是半片金骨,骨上刻着紫霄剑宗的徽记——正是王五碳化残腿所化。李长生未接,锄尖挑起星槽污垢弹向油伞。
“滋啦!”
污垢击中伞面,人皮咒文如活蛇般蜷缩焦黑。伞下书生笑容不变,袖中滑落的却非银钱,而是一串用修士指骨串成的算盘。骨珠碰撞叮当,声音钻入菜畦,酱肉韭叶无风自燃,金蓝火焰中浮起惨嚎的人脸。
“粪肥污了星髓,可惜。”陈遗摇头,指骨算盘又拨一响。
燃烧的韭叶突然爆开,汁液凝成金蓝火鸦扑向李长生!火鸦撞上老人蓑衣的刹那,蓑草缝隙钻出翡翠菌丝,菌伞张开如嘴吞尽烈焰。
“晒菜干呢。”李长生抖落蓑衣上的菌丝残渣,菌尸落地凝成颗翡翠泡菜籽。
#### **二、残卷现世**
暴雨最狂时,陈遗硬闯了柴院。
骨伞旋成惨白光轮,伞沿人皮咒文化作血色风暴绞向茅屋。风暴触及屋檐腊肉的刹那,肉脂里沉浮的草鞋星图陡然活转,鞋底踏出虚影碾向光轮!
“铛——嘎吱!”
鞋影与伞骨碰撞的锐响撕裂雨幕。骨伞三根伞骨折断,断骨插进酱肉韭田,韭根如巨蟒缠上断骨疯狂吮吸。陈遗闷哼暴退,怀中焦黄书卷滑落,正掉进院角沤肥的烂菜堆。
“噗!”书卷如海绵吸入粪汁,封皮浮现的敕令符文在污渍中明灭挣扎。
陈遗目眦欲裂扑救,李长生的锄柄却拦在他膝前。书生踉跄跪进腐臭的肥堆,双手抓向书卷时,封皮突然皲裂,内页窜出金焰焚文!
“不!”他指尖触及书页,金焰顺臂蔓延。皮肉碳化的焦臭混着酱菜味弥漫,书页在粪汁与金焰的撕扯中“刺啦”撕裂——
大半书卷在金焰中化作飞灰,残存几页被粪汁浸透的纸却侥幸留存。焦黄的纸页上,粪渍晕染开墨迹,显出一幅诡异疆图:山脉是堆积的修士骸骨,河流淌着金血,城池乃黄金网格所筑,而地图中心标红的“青石村”三字,竟被一圈草鞋状的墨痕套住!
“万道残卷……”陈遗盯着残页惨笑,碳化的右臂簌簌掉渣,“竟毁于粪土!”
他猛地撕下燃烧的左袖缠住残页,发狠塞进酱肉韭丛。韭叶裹住残页,叶脉星云与金血墨迹交融,纸上草鞋墨痕骤然发亮,一股洪荒吸力从纸面爆发!
#### **三、噬图之韭**
残页上的草鞋墨印活了。
墨线离纸浮空,扭曲成麻绳粗的草鞋轮廓。鞋口如深渊巨嘴,疯狂吞噬周遭一切——
先是陈遗碳化的断臂碎渣,接着是酸雨珠,连空中飞溅的金血都被吸入!鞋影每吞一口便凝实一分,麻绳纹理间浮起星脉光泽。
“归位!”陈遗咬破舌尖喷血咒。
血咒化作金纹锁链缠向草鞋虚影,鞋口却猛地倒转,将锁链连同咒血一口吞下!虚影暴涨成真鞋大小,鞋底“啪”地印在陈遗胸口。
“噗!”书生如断线风筝砸向篱笆。篱笆荆条如毒蛇缠住他脖颈,刺尖扎进皮肉狂吸精血。他怀中滑落一枚骨算盘,算珠在泥水里蹦跳,每一颗都映出草鞋噬图的倒影。
此刻残页已彻底融入酱肉韭。整株菜如吹胀的皮囊鼓动,叶片上金血疆图与星云脉络熔成混沌乱流。图上的“青石村”三字渗出墨汁,墨滴落地竟凝成沥青般的黑池,池中浮起微缩的黄金囚笼与草鞋星图!
李长生一锄劈开黑池。
锄刃斩裂的瞬间,池中微缩囚笼与草鞋猛烈对撞——
“轰!”
无形的冲击波将酸雨震成雾霭。陈遗被气浪掀飞,撞断三根酱肉韭才摔进粪堆。他挣扎爬起时,怀中残页只剩最后一角:半幅被草鞋踏穿的疆图,以及一行被粪渍晕开的批注:
> **“天价即菜价,箩筐装星河”**
#### **四、书生遗蜕**
陈遗失踪在翡翠星蕈丛生的血湖畔。
三日后,张寡妇在酱肉韭田里发现他的青衫。衣衫裹着一具人形菌毯,菌丝下隐约可见碳化的骨殖。人形心口处,几页粪渍斑斑的残卷被菌丝缝合在皮肉上,纸页间钻出嫩绿的酱肉韭苗。
更骇人的是菌尸手中紧攥的物件——
半块粗陶片,边缘沾着干涸的酸浆。正是王五腌菜坛的碎片!
李长生用锄尖挑起陶片时,碎片突然暴起噬向锄刃。豁口处昨夜残留的粪污与陶片酸浆碰撞,炸出一团翡翠菌云。菌雾中浮出陈遗扭曲的虚影,他指着残卷上的批注嘶吼:“菜价……天价!祂们在收菜!”
话音未落,军尸心口的残卷批注骤然发亮。“天价即菜价”五字离纸飞起,凌空化作五把黄金秤砣,秤砣尾端拖着锁链扎进酱肉韭田!
“噗嗤!”
秤砣贯穿菜株,韭叶汁液如血喷溅。锁链绷直拽扯,整株酱肉韭被连根拔起。根须上粘连的翡翠泡菜坛幼胚尖啸着爆开,酸液喷在黄金秤砣上蚀出青烟。
“我的菜!”赵四的腊化巨臂狂怒砸向秤砣。
臂上酱脂触及金秤,竟被秤砣疯狂吸收。巨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赵四哀嚎着切断精神链接,琉璃断茬处喷出星脉蓝浆。秤砣吸足酱脂星髓,表面浮现出草鞋踏星的凸纹,拽着酱肉韭缩回高空!
#### **五、箩筐装天**
五株最壮的酱肉韭被秤砣锁链拖入囚笼创口。
网格血肉基座深处传来贪婪的咀嚼声,金色脓血瀑布流量骤增。村民额间魂标灼如烙铁,张寡妇惨叫打滚,头皮掀开露出跳动的金骨。
李长生扔了锄头,拎起墙角编箩筐的荆条。
浸透粪汁的荆条在他指间翻飞,经纬交错成箩筐雏形。筐底残留的酱肉韭碎屑混着星尘,在编织中被压进荆条缝隙。当最后一根荆条咬合,筐体忽地浮起幽光——那光非金非蓝,是粪污与星髓糅合的混沌色。
“阿草。”老人唤道。
女孩腕骨刺青灼亮,她咬牙将手臂按向箩筐。刺青星芒顺指尖注入荆条,筐体经纬骤然化作流动的星脉!
此刻高空又降下五把秤砣,锁链直刺李长生。
老人不闪不避,箩筐倒扣向秤砣——
“铛啷啷!”
秤砣坠入筐底如石沉大海。锁链被荆条紧纬绞住,箩筐如活物般蠕动收缩,将黄金锁链嚼碎吞噬。筐体表面鼓起五个秤砣状的凸起,凸起处浮现草鞋踏星的烙印。
囚笼深处的咀嚼声化作暴怒尖啸。创口猛地外翻,探下由魂尸拼合的巨爪,爪心裂开獠牙丛生的嘴,咬向那只诡异箩筐!
李长生将箩筐抛向巨爪。
筐口旋转放大,混沌幽光喷涌如瀑。光流冲刷魂尸巨爪,爪上人脸在幽光中消融成脓,獠牙嘴啃中筐沿的刹那,荆条缝隙里伸出无数翡翠菌丝,菌尖如针管扎进魂肉!
“收菜喽。”老人喃喃。
箩筐猛然倒转。
筐口爆发的吸力扯住魂尸巨爪,爪臂被拉长如面筋。网格血肉基座被拽得隆隆作响,亿万魂魄的哀嚎震落酸雨。当箩筐吸足魂能缩回原状时,筐底沉着五颗搏动的金核——正是先前被吞的秤砣所化!
#### **六、书生绝笔**
巡天九使的报复在子夜降临。
九根金矛贯穿网格,矛尖在村子上空交汇成绞刑架。架上悬下绳索,绳圈由修士发辫编织,绳结处嵌着陈遗那半张焦黄残卷!
残卷在夜风里舒展,露出最后未被粪渍污染的一角。纸上画着一口倒悬的翡翠泡菜坛,坛口对准青石村,坛身批注血淋淋刺目:
> **“腌天启封日”**
绞索猛然套向李长生的柴院!
绳索触及酱肉韭田的刹那,田垄间所有翡翠泡菜坛幼胚同时爆开。酸雾混着菌云升腾,凝成一口顶天立地的翡翠巨坛虚影。绞索套中坛身,坛内酸液沸腾,将发辫绳索蚀成腥臭黑水。
黑水浇在残卷上,墨迹疯狂晕染。陈遗遗留的菌尸突然从酱肉韭丛站起,碳化的手骨插入残卷。
“祂们……以星河为秤!”菌尸发出书生最后的尖啸,“箩筐装天时——”
残卷彻底化开,墨迹在虚空重组,凝成无法辨识的狂乱涂鸦。唯有两个字穿透混沌,如陨星砸入每个村民魂海:
> **“菜来!”**
绞刑架轰然崩塌。
金矛碎片如雨坠落,插进血湖溅起滔天浊浪。浪峰托起陈遗的菌尸,尸身被金血染成酱色,怀中那角残卷已化为粪水里沉浮的渣滓。
李长生从粪水中捞起残卷碎片。
焦黄的纸页上,星河疆图与敕令网格皆被污渍覆盖,只剩那行被翡翠菌丝描红的批注在月光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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