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蠓虫成雾迷仙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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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

玄微子笔下那流畅优美的紫金色符箓轨迹,在触及混沌泥沼边缘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扭曲、变形、甚至断裂!原本浑然一体的虚空镇字符,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无数细小的符文在混乱力场中明灭不定,彼此冲突,甚至开始逆向崩解!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错乱感猛地冲击玄微子的识海!他眼前景象模糊扭曲,仿佛有无数个自己在同时书写着不同的、互相矛盾的符箓!他引以为傲、洞悉天机的神念,在这片由微小生灵混乱本能构成的混沌泥沼面前,如同陷入了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噗——!”

笔势强行中断带来的恐怖反噬,加上神念被混乱冲击的震荡,让玄微子猛地喷出一口淡金色的鲜血!鲜血喷洒在身前那支离破碎、明灭不定的符箓虚影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非但未能稳固符箓,反而如同火上浇油,加速了符箓的崩溃!

他手中的玉杆紫毫笔剧烈震颤,笔尖的紫金毫芒彻底熄灭,笔杆上甚至浮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痕!那即将成型的、足以封镇虚空的强大符箓,在混沌泥沼的侵蚀下,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雪堆,迅速消融、崩解,化作点点逸散的紫金光屑,消散在翻滚的灰黑色虫雾之中!

“符道…竟被虫豸所污?!”玄微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屈辱和一丝道心受创的茫然。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强忍着识海翻腾和法宝受损的剧痛,猛地一拂袖袍!

“收!”

一股柔和却沛然的清光自他袖中涌出,强行卷住他自身和那支受损的符笔。清光与翻滚的混沌泥沼一触即溃,但总算为他争取到了一线空隙。玄微子毫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略显仓惶的清光,如同受惊的飞鸟,瞬间撕裂尚未完全稳固的空间,朝着天符宗的方向狼狈遁逃!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片仍在翻滚的、由微小蠓虫构成的混沌之雾,仿佛那是比域外天魔更可怕的梦魇源头。

水塘对岸,那片引发一切的混沌泥沼在玄微子遁逃后,失去了法则的加持,翻滚的势头迅速减弱。亿万惊慌的蠓虫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混乱,如同散开的黑色烟尘,重新没入水边的草丛和淤泥之中,只留下一片嗡嗡的余音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水腥混合着虫豸的微弱气息。

水塘里,李长生似乎终于清通了入水口。一股略显清澈的活水潺潺流入,冲淡了淤积的黑水。他直起酸痛的腰,长长舒了口气,看着水流重新注入,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抬起沾满黑泥的手,又随意地在脸前挥了挥,赶开几只依旧不死心围着他转的蠓虫。

“嘁,小东西,烦人…”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扛起铁锹,蹚着浑浊的塘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上岸来。湿透的裤管紧贴在腿上,往下滴着泥水。

几日后,村中的私塾先生周秀才,正对着窗外的阳光,小心翼翼地展开一幅新得的古字帖。字帖是前朝一位书法大家的真迹,笔走龙蛇,气象万千。周秀才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提起一支珍藏的狼毫笔,沾饱了墨,想在一旁的宣纸上临摹几个字,体会其中神韵。

笔锋落下,饱蘸浓墨的笔尖触及宣纸。

“咦?”周秀才愣住了。

那支平日里笔锋劲健、如臂使指的狼毫笔,此刻落在纸上,墨迹竟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本该圆润流畅的笔画,此刻却显得迟滞、犹豫,墨色在宣纸上晕开得有些过分,形成几处不自然的墨团。他手腕用力,想写出一个铁画银钩的“道”字,可笔下的轨迹却歪歪扭扭,仿佛醉酒之人涂鸦,笔画之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混乱感,甚至有几笔莫名其妙地勾连在了一起,形成一个怪异的、毫无意义的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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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周秀才看着纸上那团混乱不堪、毫无章法的墨迹,又看看自己手中这支跟随多年的爱笔,一脸茫然和心痛,“笔坏了?还是我今日心神不宁?”他试着又写了几个字,结果依旧混乱不堪,甚至比刚才更甚。

村北头的刘瞎子,正摸索着在自家门框上贴一张新求来的“平安符”。符纸是黄表纸,朱砂画就的符文弯弯曲曲,透着神秘。刘瞎子虽然看不见,但动作很稳,指尖摸索着门框边缘,准备将符纸按上去。

就在符纸即将贴上木头的瞬间,一阵穿堂风吹过。

符纸被风带得微微一偏。刘瞎子感觉指尖触感不对,连忙摸索着调整。好不容易重新找准位置,他将符纸用力按在了门框上。

过了两日,隔壁王婶来串门,抬头看见刘瞎子门框上贴的符,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哎哟我的老刘哥,你这贴的是啥符啊?咋看着像一群小蝌蚪乱爬,还是喝醉了酒的那种?”

刘瞎子茫然:“啊?平安符啊!庙里道长亲手画的!”

王婶忍着笑,指着符纸:“平安符是没错,可这符…贴倒了不说,还歪歪扭扭,中间这团朱砂都糊成一坨了!瞧着…瞧着倒像是小孩子瞎画的!”

刘瞎子不信,让王婶扶着他手去摸。指尖触到符纸,那本该清晰的凸起纹路,此刻摸起来却是一片混乱的、毫无规律的凹凸,仿佛真是一团胡乱涂抹的朱砂疙瘩。刘瞎子“唉”了一声,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唯有李长生的小院,依旧平静。他正坐在小马扎上,就着夕阳的余晖,修补一张破旧的渔网。粗糙的手指捻着麻线,在网眼间灵巧地穿梭。水塘边沾染的黑泥早已洗净,只有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丝洗不掉的褐色痕迹。

几只蠓虫不知何时又飞到了院中,在夕阳的光柱里上下飞舞,划出混乱而微小的轨迹。李长生偶尔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那些飞舞的小虫,又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渔网,仿佛那纠缠的网线,才是他唯一需要理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