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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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如幽灵般悄然驶过雨痕未干的沥青路，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陈星尘静静地坐在车内，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褶皱，那动作显得有些烦躁和不安。

坐在他身旁的莉莉，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微微泛红的眼尾。她的目光透过车窗，凝视着机窗外掠过的云彩。飞机降落后他看到了一排的槟榔树，那些槟榔树像是被墨绿的浪涛所淹没，远远望去，一片模糊。而远处的淡水河，粼粼的波光在夜色中碎成了点点星子，随着水流缓缓地漂向那看不见的大海。

他们终于抵达了桃园机场的出口，一辆淡水分局的黑色丰田早已静静地等候在那里。当陈星尘和莉莉走近时，接机的警员迅速迎上前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在车灯的照耀下，警员肩章上的银星闪过一丝冷光，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陈先生，林队他们在灵堂等您。”

灵堂的布置简洁而素净，六具棺椁整齐地排列着，上面覆盖着洁白的布。遗像里的少年们都穿着警校的制服，他们的唇角还凝结着尚未褪去的稚气，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和朝气蓬勃。然而，如今他们却静静地躺在棺椁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陈星尘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遗像，最终停留在了最左侧的那张照片上。照片中的男孩，左眉尾处有一颗淡褐色的痣。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突然在空荡的灵堂里响起。那是《孤勇者》的前奏，钢琴声清脆而凛冽，如同冰棱坠地一般，打破了灵堂里的寂静。陈星尘深吸一口气，然后迈步踩过地毯，朝着灵台走去。他的皮鞋跟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叩击声，仿佛是在为这沉重的氛围增添一份肃穆。

三鞠躬后，陈星尘直起身来，他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

他将U盘递给守在一旁的林警官，林警官接过U盘，看了一眼陈星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陈星尘的声音低哑，仿佛被砂纸磨过的金属一般，他说道：“重新混了版伴奏，去掉了鼓点。”他的语气很平静，但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

林警官点点头，似乎明白了陈星尘的意思。陈星尘接着说：“他们……适合安静点的。”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当歌声再次缓缓地弥漫开来时，那是一首没有鼓点的伴奏，旋律显得格外的宁静和舒缓。陈星尘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落在了棺椁上。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那声音很低沉，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他的心上。他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谁在哭泣，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因为一旦回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也跟着哭出来。

棺椁被缓缓地推进火化间，陈星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棺椁。他看着棺椁一点点地消失在火化间的门后，直到那扇门完全关闭，他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此时，钢琴声渐渐减弱，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微弱的音符，仿佛是在为这最后的离别画上一个句号。陈星尘轻轻地哼起了那首未收录的尾奏：“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莉莉递过来一块手帕，她看着陈星尘，眼中满是关切。

这个总是在电台节目里细心温柔地开解着听众，用歌声温暖着他们的主持人，此刻正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遗像上的玻璃，仿佛在安抚着一个沉睡的孩子。

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如丝如缕地洒落在灵堂外的空地上。雨滴打在屋檐上，顺着檐角滑落，形成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宛如一道道迷你的彩虹。

在这迷蒙的雨雾中，陈星尘的目光有些恍惚，他仿佛看到了六个身穿制服的身影正从雨幕中缓缓走来。他们的步伐坚定，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对着陈星尘比出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手势。

《孤勇者》的旋律在雨声的交织中渐渐变得微弱，直至完全消散。陈星尘缓缓转过身，视线落在了灵台的角落处。那里摆放着几罐可乐，这是他们最爱的饮料。罐子的拉环被整齐地拧在罐口，就像是六枚等待着被领取的勋章，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陈星尘静静地站在那没有名字和照片的墓碑前，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痛惜：“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你们的功绩长存……”

就在这时，林警官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陈星尘的身旁。他的身姿挺拔如青松，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他抬手郑重地敬了个礼，那标准的动作和严肃的神情，都显示出他对这座墓碑的敬重。

林警官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轻声说道：“谢谢你来送他们，特别是小六，他生前可喜欢你的节目了。”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小六生前的点点滴滴，然后语气变得更加坚定：“现在我们还得派些优秀的警员去执行卧底任务。”

陈星尘听了林警官的话，不禁叹了口气。他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心疼之色，仿佛能够想象到那些卧底警员们将要面临的艰难和危险。他喃喃地说：“卧底这活，简直是极端痛苦又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林警官的目光远眺，望着远方的天空，他的神情肃穆而庄重。他缓缓地说：“没办法，除恶必须务尽。我们不能让犯罪分子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否则刚消灭一个犯罪团伙，马上又会冒出三个。但不管多艰难，我们都得坚决打击犯罪，这是我们的使命。”

陈星尘的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林警官掌心的余温，那是一种干燥而有力的触感，但这股温暖却无法抚平他眉心间深深的褶皱。

黑色轿车在暮色的笼罩下缓缓前行，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飞速后掠，仿佛时间也在这一瞬间被加速。陈星尘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窗外，那些绚烂的色彩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莉莉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皮质座椅的边缘，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内心的不安。她不时偷瞄一眼身旁的男人，直到看见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向椅背，才鼓起勇气，轻轻地转过脸，唤了一声：“陈老师……”

然而，她的声音刚刚出口，就被男人沉重的呼气声无情地打断。陈星尘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车顶的阅读灯上，那微弱的光斑在他的视网膜上渐渐洇成一个模糊的圆，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浸水的棉花堵住了，沉重得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陈星尘才终于哑着嗓子，缓缓地开口：“接下来，我们是要回去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